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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妙惟肖的神像立在曠野中,不遠處支起了長條的餐桌,桌上鋪著雪白的桌布,放著精美的菜餚,連成一片的篝火堆上烤著香噴噴的乳豬,有歌者在唱著悅耳的歌謠,也有吟遊到這裡的詩人在講著各地瑰麗壯美的傳奇。
騎士仍然站在這個小陽台上,不論遠處的景象多麼熱鬧,也沒能激起他的半點波動。
慶典的晚會已經進行到了最歡樂的部分,所有人都在虔誠地向神明送上讚美和禱告。
篝火照不到的黑暗裡,逐漸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人形。
這是一幫窮凶極惡,到處流竄的盜匪。
他們在節日最盛大,防禦最鬆散的時候闖進了這裡,對豐收祭典上的人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屠殺。
哪怕周圍巡防的騎士很快的拿起了劍和盾,哪怕更多的騎士沒有進行禱告,而是盡職盡責的守衛著這些慶典的人們的安全,也根本沒能攔住他們。
食物被掀翻在地上,杯盤碗盞摔得粉碎,盜匪們猙獰的笑著,將手無寸鐵的人們丟進篝火堆,看他們在火里痛苦地嚎叫。他們推倒了神像,殺光了在場的所有人。
仿佛是喚醒了惡魔。
他們丟下了身後的一片狼藉,奔向了莊園,到處都盛開了死亡的花朵。
殺紅了眼的盜匪闖到了三樓的臥室,騎士靜靜的看著他們四處翻找,月光披在他的身上,地面上沒有影子。
等到盜匪將莊園洗劫一空,揚長而去,整個莊園裡已經沒有活人了。
騎士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們遠去,無悲無喜,無動於衷。他沉默的盯著滿地的屍骸。
又是一個日升月落。
曠野滿地的屍骨中,有一具屍體突兀的動了動。他極慢極慢的站起身,全身的皮肉盡皆脫落,只餘下森森的白骨,眼眶裡燃起猩紅的復仇焰火。
生前如果有著強大的執念,歷經刮身凌遲之痛,可化為亡靈迴轉世間。
曾經的騎士長,就這樣墮落成了一隻他最唾棄不過的亡靈,仿佛是地下陰溝里的老鼠。
人生前總被皮囊禮儀束縛,死後卻不再有這些顧慮。
他埋葬了所有慘死的人們,用亡靈的身軀虐殺了所有的盜匪。
冷靜而克制,恨意深埋。
他以為一切都要結束了。
但等他回到殘破的莊園裡,才發現莊園裡所有的人都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人間。
他們都成了沒有神志的怨靈。
保留著慘死時樣貌,記得死時的痛苦,然後將這些不甘怨恨發酵,來殺戮一切活著的生靈。
曾經無比美好的莊園,如今淪為了地獄。
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貫穿了騎士的心臟,他甚至恍恍惚惚的覺得,這種痛苦比他當時變成亡靈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他跪倒在莊園荒蕪的土地上,眼眶裡的火焰暗淡,亡靈沒有眼淚,也不會泣不成聲。
騎士站在小陽台上,看著莊園前那個跪倒的白骨蜷縮成一團,在荒蕪的土地上躺了很久很久,然後他慢慢的爬起來,走到經過盜匪打砸殘破不堪的莊園裡,爬上了三樓。
這裡曾經住著他最敬愛的伯爵,最終也因為他的護衛不力而死在了盜匪的刀下。
他宣誓效忠的對象、他的朋友、他的親人、他喜歡的女孩子……都在這場暴行中化為烏有。
像他這樣的人……
像他這樣的人……又怎麼配得上騎士的稱號呢?
他摘下了胸前那枚精美的徽章,徽章在他手裡變形,他的指尖抹去了曾經讓他引以為傲的姓氏,他配不上這個姓氏所承載的榮耀。
「叮。」
徽章被扔到了牆角,灰塵逐漸覆蓋了寶石表面。
他做這件事的時候,陽台上的鬼騎士一直盯著他,沉默而無言。
而後便是日升月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白骨相互廝殺,怨靈相互吞噬,誰也不記得自己原來的模樣,變得貪婪扭曲,醜陋惡毒。
他砸毀了大部分的神像,卻又最後留下了一部分,鎖進了密室,不再看,也不再想。
最終有一天,他被這些負面力量吞噬了。
但他還是清醒的,清醒的看著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一切一遍又一遍重來。
一遍又一遍,永不止歇。
直到這一次
在被怨靈同化之前,他捏碎了曾經丟下的徽章。
藍寶石的齏粉從他指尖落下。
他不再需要光明,也不再需要信仰。
他就是黑暗中的,怨恨本身。
第19章 水晶迷局
在一陣輕微的眩暈過後,簡悄恢復了意識。他仍然站在二樓,周圍是一排又一排的水晶天鵝雕塑。
和他一起出來的另外兩個人不見蹤影,不知道被投放在哪個角落。
血紅色的倒計時仍然高高的懸掛著:
0:50
他記得他在旋轉樓梯里出來的時候天空懸掛的時間是:
1:05
他在附加題里度過了三天,在博物館裡一共耗費了十五分鐘。
相當於附加題里的每一天,都對應博物館五分鐘的遊覽時間。
系統說附加題無延長時限,但卻不斷有新的考生觸發附加題,將自己和周圍的人一起帶入到附加題里,即使在附加題中僥倖活了下來,出來之後必然有時間的損耗。如果附加題里的天數不是三五天,而是長達一周、一個月,甚至更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