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我可以討厭他但不是通過你
「這個戲子，對我家主子指手畫腳的，做什麼都要評頭論足，指指點點！到後來更過分，竟然向六王爺舉報主人的藏身之處，險些為主人引來災禍！主人忍無可忍，宣布了湛公子男主人的身份，他倒好，竟然自盡了！呵呵，這簡直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好笑的事情了！」
素香說著說著，逐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用力地撕咬自己的手帕，仿佛手中的帕子就是已經去世的青蓮。
她的話，字字如針扎在南嶺子卑微又可憐的自尊心上，前進的步子變得緩慢，甚至連呼吸都帶著一點疼痛。
南嶺子勾了勾唇，勉強露出一抹笑意，道：「你看不起戲子？」
素香「哼」了一聲，想到南嶺子也是下九流階段的人，放柔了語氣，道：「當然不是，戲子多好呀，身段軟，唱的好，還專情，像墨竹那樣沉默寡言只做實事不虛高的人我就很喜歡，我只是不喜歡青蓮！他簡直侮辱了戲子的專情！」
南嶺子的手猛的用力，指甲掐進肉里，笑容有些尷尬，道：「這話說的，是不是有點嚴重了。」
「嚴重？」素香笑了出來，以為自己聽錯了，「南嶺子，你是在幫著那賤人說話嗎？」
「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那賤人！」南嶺子著實忍無可忍，情緒不受控制地爆發出，衝著素香怒喝。
素香被嚇到了。
一雙受驚的眼睛如兔子般充滿惶恐，眼眶也紅彤彤的，驚愕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因為一個青蓮和她這般生氣，難道她說錯了嗎？
南嶺子也意識到自己衝動了，深吸口氣，將語氣儘量放的溫柔，道：「抱歉，方才是我態度不好，是我激動了。只是，身為立十宅的婢女，像這種難聽的詞彙還是不要說的好。辛老闆是個溫柔的人，我想她也不會願意聽到這麼難聽的話出自自己宅院的婢女口中。」
說罷離去。
素香眨眨眼，逐步將情緒穩定下來，笑著追上去，問：「你與青蓮認識？」
南嶺子沒有看她，道：「認識，但也算不上認識，我只在辛老闆的身邊見過他。」頓了頓，他補充道，「雖然我對他的了解不深，但是我能看出來，那是一個為了辛老闆連命都能豁出去的人，所以你不要那樣說他。或許他之前做了錯事，但想想他的好，功過相抵，日後提起也不過是個陌生人，不如放過彼此，給些尊重。」
素香快跑兩步到了他的面前，背著手後退，看著他的臉認真的說：「我不這麼認為。」
「那你怎麼認為？」南嶺子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有些生氣了，他認為他曾經看錯了素香。
這個女人，分明就是小肚雞腸，人都死了還要追究別人的罪過！
素香道：「我不清楚青蓮這個人，在他來到立十宅前我對他一無所知。但是他來到立十宅後做的事情我卻看得清清楚楚，我不管他之前做了什麼保護辛老闆的事情，但是錯就是錯，哪兒有抵消的說法？他的好主人會記在心上一輩子，可是他的不好我同樣會記到自己忘記。」
不可理喻。
南嶺子搖搖頭，不回話。
素香聳肩，不要求他一定要和自己保持一樣的想法。
畢竟世上人有千萬，想法萬千，她又不是世界的主宰，憑什麼要求別人的想法和自己一致？百花齊放的世界很美好，她不想也沒能力去改變和統一。
立十宅的面積非常大，再加上廊腰縵回、復道行空、高低冥迷……從一宅到七院大概要走小一個時辰。
素香實在不能忍受這漫長的寂寞，偏著頭看面容執拗的南嶺子，笑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青蓮墨竹二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你介意和我聊聊他們嗎？」
「他們呀……」南嶺子抬頭望天。
今日的天氣很好，天空蔚藍，雲朵比他看過的任何一種白色都要純淨。
素香偏頭看南嶺子。
他眼中的光比天上的雲彩還要溫柔。
在南嶺子的口中，罪惡的青蓮和可憐的墨竹是用情至深的可憐人，他們將救他們出水火的辛慕苑看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雖然辛慕苑從未收下過他們，但是在他們的心中，辛慕苑早就成了他們的主子。
「有次無聊時青蓮與我閒聊，提起，成為辛慕苑的奴僕，是他至高無上的榮耀。」提起此事，南嶺子發出不屑的嗤笑，道，「我當時還在嘲諷，他身為七尺男兒，怎會這般沒骨氣，竟會想成為別人的奴僕。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原來他只是想與辛老闆更加親近。」
他害怕自己會再度被拋下，他怕自己愛的不值得。
「你的話中，青蓮的確有錯，而且錯的非常離譜。可我仍然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地做這種令人討厭的事情。在他的眼中，定然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用生命保護的人受到了欺負，受到了委屈，且不止一次，所以才會採用這種極端的方式。」
素香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其他的表情，因為她發現南嶺子此人可能與她的三觀有些不合：「那你的意思是，青蓮做的那些事情就可以被原諒？」
「當然不是，錯了就是錯了，不問原因。但是我想，無論如何他們之間都不該走到這般地步。辦法那麼多，總有誰都不傷害的辦法。」
素香沉默不語。
再漫長的路，腳步不停也會抵達。
素香送南嶺子到了七院吊花門。
「你到了，我走了。」素香笑眯眯地說，毫無留念地回身。
此話一語雙關。
南嶺子望著她的背影，明白自己再見到她時，他們之間的關係便會疏離不少。
但是他不後悔。
他承認，能夠認識素香是他來到青蘇城後最開心的事情，但是表達自己對青蓮此人的認知造成他與素香疏離他也同樣不後悔。
一個人可以有很多面，但是他不需要從別人的口中知道這個人的其他面，他只需要自己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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