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章 清風
辛慕苑心想,鄭凱其實想過要逃離這個帝京。但是,他的恩師在這裡,還在像父親一樣等待著他的回來。
不管是辭去如今的職位還是與尚書告別,他都得再回來帝京再見尚書一面,而與尚書相見,就無法避免遇到皇帝。
想來這也是鄭凱明明已經回到帝京卻遲遲不肯現身的原因。而現身了,就意味著他想清楚了。
風從南邊吹過來,揚起一片酒氣。
青禾端著酒杯,看著鄭凱擠開人群悄無聲息地離開抓周禮的現場,沒有告訴任何人。不多時,便有身著便衣的侍衛緊隨而上。
「笨蛋,到底還是引來了皇帝的注意。」青禾晃了晃杯中的酒,舉起來,一口酒到底沒能喝下去。
她將酒杯隨手遞給自己的婢女雲兒,跟著人群追上去。
鄭凱應該是注意到了自己被人尾隨,故意往人群中去。但……
這些人 遠比他的預計聰明。
鄭凱七拐八繞也沒能甩開其中任何一個人,只能無奈地舉起雙手,嘆了口氣,道:「好吧,別打臉。」
眾人:「……」
便衣侍衛里走出一個人,語氣溫和地對鄭凱說:「大人,我們並非想要對您動手,只是……我們的主子與您許久未見,想要見您一面。」
「你們的主子?」鄭凱擰眉,忽然看到侍衛隱隱露出的黃色令牌的一角,頓時渾身發麻,腰杆挺得筆直,挺拔拘束地站著,哆哆嗦嗦地說,「全聽你主子的安排。」
侍衛點頭,側開身子,做了個「請」的動作。
「呵。」青禾無語搖頭,轉身離去。
失蹤許久的工部侍郎鄭凱回來的事情迅速傳遍了帝京城的大街小巷,有碾壓常安公主抓周禮的勢頭。
眾人紛紛揣測,說鄭凱必定要丟了自己侍郎的位置,並未他的任性而付出代價。
也有小部分人認為,大涼朝以孝為先,鄭凱此番離開帝京也是事發突然。陛下是明君,不會在意這些,否則也不會一直為鄭凱保留著他工部侍郎的位置。
可是他們猜錯了。
明君是真的,可是小肚雞腸,也是真的。
鄭凱無緣無故離開帝京那麼久,沒有向皇帝做任何的報備,直接曠了早朝。蕭長亭就算再大方,也不會容忍這樣藐視國法的人存在。
之所以保留著鄭凱的位置,一是為了折磨鄭凱,二也是為了給放下老臉為了鄭凱求情的工部尚書一個面子。
蕭長亭始終相信,平日裡這些不起眼的人情,在需要的時候定會成為可以幫他渡過難關的**大海。
十月份的天,說冷是真的,說不冷也是真的。樹枝已經光禿禿的,連片焦黃的葉子都沒有。
地上倒是有不少,負責掃地的人一邊掃著,一邊喋喋不休地罵著。但也有人樂呵呵地接手他們的工作,將樹葉收集起來,賣給城中的農戶。
謝舒安靜地趴在明珠的懷裡,睜著溜圓的眼睛看著街上的人縮著脖子匆匆忙忙地趕路或是賣貨,手裡抓著一塊金制的平安鎖。
那是她只見過一次的蕭啟明哥哥送給她的,寓意長命百歲,平安喜樂。在平安鎖的後面,精心刻著謝舒的字號,「常安」。
杜明月說,那是蕭啟明自己練習了許久親自刻上去的。
抓周禮之後,辛慕苑、謝湛赴約前往天露賜,寒冷的冬日讓本就背陽的天露賜更加冰涼,杜明月甚至裹上了兩層披風。
蕭啟明不在,杜明月說,蕭啟明貪杯,喝了兩杯葡萄釀,已經睡過去了。
這樣正好,天這麼涼,杜明月又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將地方約在這種天寒地凍的地方。蕭啟明若是跟來,指不定要凍出個好歹兒。
喝醉了也好,在暖和的房間裡睡一覺比出來挨凍好太多。
關於蕭啟明性格變化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是教育的問題?但這是無法避免的。蕭啟明說上千萬遍,他也是大涼的太子,是將來需要承擔起整個 大涼責任的人,要學習的東西比常人多出千倍百倍!
不止如此,他所要擁有的耐性與毅力,也要遠遠超出尋常人。
也是因此,教育帶來的性格變化是必不可免的。
杜明月對此常常在深夜獨自悲哀流涕,可蕭長亭卻覺著,如今的蕭啟明性格非常棒。年僅五歲便能看透許多事情,行為做事快准狠,殺伐更是 果斷。
這是一個帝王理應擁有的性格,與先皇的陰暗桀驁有些相似,但先皇的城府是藏在心底的,以柔克剛。而蕭啟明高冷剛硬,將城府埋在心底的同時向外人表露自己的強硬,柔剛雙重克制。
蕭長亭看到他成長的迅速,常常會看到先皇還活著的時候。他想,蕭啟明 會不會成為和先皇一樣優秀的人?甚至,成為優秀程度遠超過先皇的人!
關於蕭啟明的教育問題辛慕苑其實沒有什麼想說的,她只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和蕭啟明聊聊,但既然蕭啟明已經睡著了,那這場談話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四個大人隨隨便便嘮個嗑就行。
「皇上打算讓太子跟在父親身邊多久?」辛慕苑碰了碰李詩蕤的胳膊,小聲問。
謝振傲冷哼,斜眼瞧她,問:「怎麼,你認為我不配稱為太子的老師?」
辛慕苑慌忙搖頭,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父親大人這麼優秀,能成為您的學生是畢生的榮幸!我只是在想,太子殿下已經五歲了,恐怕要去學習一些關於政治的課題了。」
這個沉痛的話題引起了所有人的沉默。
李詩蕤笑著打哈哈,似是想要儘快結束這個話題,道:「今天青禾姑娘來抓周禮了,你知道嗎?」
辛慕苑道:「我知道,我看見她了,她就站在禮台的第一排。」
李詩蕤道:「奧……我以為你沒看見呢!她只來了一小會兒,逗逗抓周后就沒有再看見她了。她跟你的關係好像很不錯,今天下午你要請自己的朋友們來家裡吃飯嗎?我可以讓廚娘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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