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情竇易開不易控
殊不知，另一方的謝湛也在收拾自己的模樣。
從不喜歡照鏡子的他讓謝小刀搬來了一人來高的大鏡子，拿著衣服在鏡子前比劃來比划去，總覺著不喜歡。
看來看去，最後選擇了自己最不喜歡的紅色長袍，又仔細地整理了自己的髮型，臉也洗的乾乾淨淨。
收拾好後的謝湛身上帶著妖冶與邪氣，他站在鏡前，看著那張略帶秀氣的臉，目光慢慢挪到了自己屋子裡的那一堆化妝品上。
謝小刀一手擋住了他的視線：「世子，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必要去嘗試。」
謝湛這才慢悠悠地收回視線。
在等待的過程中，謝湛顯得尤為難熬。他時不時地站在門口，負手望著院中的梅花；時不時坐在屋子裡，捧著滾燙的茶水；感受著手心的溫度逐漸冰涼；又或者是從書架上拿出一本自己沒有看完的書，盯著許久也不見他翻上一頁。
謝小刀坐在屋子裡，將涼的茶熱了，又將熱的茶放涼，眼睛時不時地看向謝湛。
「您要覺著無趣，不如去正房看看夫人？」謝小刀小心翼翼地給出建議。
謝湛翻了個白眼兒，道：「不去，那老頭兒最近防我防賊似的，不讓我靠近正房半步，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把母親推下去的。」
謝小刀無奈道：「世子，這話可不能亂說。」
自從世子與辛慕苑交好以後，越發的語出驚人，隨便從嘴巴里蹦出兩句話都足夠讓他膽戰心驚。
「您要牢記護國公對您的教導，牢記禍從口出，有些不能說的話，就算是爛在肚子裡，也不能讓它冒出頭。」
身為下人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不成體統，謝小刀也是在心裡猶豫思考了許久才決定說出來。
他是世子的貼身侍衛，這些話他若不說，便沒人再敢與謝湛說了。
謝小刀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膽顫又認真。謝湛微微一愣，心裡有些暖。
人生道路漫長又崎嶇，他不敢保證自己會遇到什麼樣的人或事，自己又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與態度。
謝小刀的提醒讓他感覺到後盾的堅實，讓他明白自己的背後有人在盯著自己，有能夠在自己做錯事的時候及時提醒他的人，這個發現散去了他心中不少的膽怯。
「好，我知道了，幸好有你提醒。」謝湛溫和一笑，收了書，「現在什麼時辰了？」
謝小刀一直在幫他注意著時間，道：「申時。」
「申時。」謝湛望向窗外，天色很安靜，泛著淺淺的灰色。太陽躲在高高的雲層後面，看不真切，只能見到紅色的一團。
亮著，卻沒有什麼溫度。
距離去接辛慕苑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謝湛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待日晷到了約定時間的那一刻，謝湛大跨步朝著門外走去。
向來不急不緩的謝湛步子越走越快，謝小刀跟在他的身後忍不住跑了起來，話都到了嘴邊也沒敢把那句「您慢點」說出來。
到了沁心園時，辛慕苑也已經收拾好了。今日的她穿著一身素袍長衫，月牙白的長裙、琉璃珠的首飾，將她今日襯托的格外冷傲，宛如雪山上不染塵埃的仙子。
辛慕苑瞧著謝湛那一身騷紅的長袍，神情有瞬間的古怪。謝湛先是被精心打扮過的辛慕苑驚艷了一把，而後才注意到二人並不和諧的衣服，臉上尷尬了一下。
他低頭看著這一身精挑細選出來的紅衣，忽然覺著真難看。
「我以為你今日會穿紅色。」謝湛有些尷尬。
辛慕苑笑道：「今日突發奇想，想要嘗試一下不同顏色。」
「嗯。」二人面對面站著，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氣氛一度尷尬。
謝小刀最先打破尷尬，道：「世子，辛老闆，馬車已經備好了，我們現在過去還能來得及。」
「好，慕苑，請。」謝湛回過神，做了個禮讓的動作。
辛慕苑微笑，心想謝湛以往應是從來沒有去湊過熱鬧，根本不知道煙花展是什麼樣的盛況。
他邀請自己，辛慕苑還以為他已經占好了位置，沒曾想是直接過去看。
現在從這裡到煙花展的確能夠趕上，可是能不能看上便另說了。
謝湛還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馬車上，他因為約到辛慕苑的事情笑得合不攏嘴，伸著脖子往外面看。可這越看，他臉上的表情越不對味兒，直到他們的馬車被攔下，要求徒步前行，謝湛才發覺事情的不對勁。
負責檢查他們身上是否帶有傷人的武器、容易引起火災的物件的士兵見他這個時候來，還特意問他：「您之前有預定過位置嗎？」
「預定位置？」謝湛有些迷茫，「我聽聞煙花展是在空地開展。這片土地我調查過，足夠容納兩千人。」
士兵神情開始古怪，道：「您是第一次來看煙花展嗎？」
這句問話讓謝湛的心更加不安，小聲道：「是啊，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士兵同情地看了眼跟在他身邊的辛慕苑，道：「您進去瞧了就知道了。」
這樣，懷著疑惑與不安的謝湛往煙花展舉辦的位置走去。
越是靠近，謝湛的心越是冰涼。
首先入眼的，是黑壓壓的人群。在這些黑壓壓的人群後面，又是黑壓壓的一群。
謝湛沒死心，往裡面走了走，黑壓壓的範圍更大了，就像是黑壓壓的石頭砸在了他的心上。
這已經不是上千人的問題了，這是數萬人！
圍觀的人恨不得把自己疊在另一個人的身上，身體狀況比較好的父親已經一手扛著一個孩子讓他們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謝湛慢慢地抽回自己的視線，將辛慕苑打量一遍。突然，辛慕苑抬手虛晃一下，謝湛下意識地躲開，發現辛慕苑只是做了個手勢之後，露出了委屈的模樣。
「我不知道來看煙花的人這麼多……他們平日不是挺忙的，今兒怎麼全聚在這裡了……」
辛慕苑抬頭望著開始黑下來的天，道：「你這個雙耳不聞窗外事的清高少爺自然不知煙花展對百姓的意義。這些煙花在他們看來美麗得像是聚集了這世間所有的美好，而她們也忍不住將自己對美好的期望存放在煙花里，疊加在煙花為他們帶來的美好上。」
若是以前的謝湛，聽到這種事情指不定會冷笑一聲，道聲「無趣」。在他看來，這些寄予美好的行為都是場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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