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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簫拿起那枚玉簪,手在抖,他顫聲:「花娘……」
金子晚揚揚下巴:「這是你贈給花娘的罷,上面刻的洞簫是你,牡丹是她。」
赫連簫扭過頭來,雙眼通紅:「簪子為何在你那裡?她人呢?」
金子晚不答,反問他:「你答應要去娶她,你為什麼沒有?」
赫連簫又把頭扭了過去,盯著那枚玉簪,怔怔:「我要娶她的,當年家裡來人說我娘病重,我便急急趕了回來。誰料不過是我爹娘為了讓我娶禮部侍郎之女的謊言,決不允許我抬花娘過門,就算是妾也不行。我鬧了大半年,鬧到我娘以命相逼,我才妥協。」
金子晚聞言,冷笑一聲,不好聽的話一句接著一句從他嘴裡說出來:「可真奇了,你赫連家勾結外族,逼供篡位,不忠不義,竟還腆著臉去嫌棄風月女子,哪裡來的臉面!」
赫連簫受著他的罵,也不反駁,只是固執地問:「花娘人呢?」
金子晚淡淡道:「你走後,她遇上了別人,被贖了身,八抬大轎地嫁給良人了。」
赫連簫悵然地點點頭:「也好,也好。」
「好嗎?」金子晚忽而道,「是不是這個結局,讓你鬆了口氣,讓你覺得你也沒有那麼對不起她?」
他一想起花娘,胸口就憋著氣,自然不會讓赫連簫好過:「這句話是花娘讓我同你說的,可你知道真相是什麼嗎?」
金子晚用不帶一個髒字的話一字一字地戳著赫連簫的心:「你走了後,的確有旁人想給她贖身帶她走,但她執意要等你。可她命不好,染了病被流樺樓趕出來流落街頭,鴇母允她帶二十兩銀子走,她沒要,只帶了這簪子和你買給她的一套廉價嫁衣,一路乞討賣唱到了桃落府,為了另一個可憐人死在了三尺白綾上,面目全非。」
赫連簫雙目圓睜,似乎根本沒反應過來金子晚在說什麼。
金子晚又道:「赫連公子,你就當真連個送消息的小廝都請不起?你就當真連一句你已成婚,與她有緣無分,讓她去尋別處安生的信都不會寫?」
「你在等什麼?等你四五十歲擺脫家族束縛以後回去找她,她便永遠都是當年有著如畫面容的妙齡女子,還能再為你唱一曲秦淮景?」
一句一句像是一柄一柄重錘,把赫連簫擊打的體無完膚。
「花娘依然還愛你,所以你不想你為她傷神愧疚,」金子晚語氣冷硬,「但我偏要你死也死的不安生。」
「赫連簫,你自認痴情種,可你對得起誰?莫說花娘,就連禮部侍郎的嫡女,你也對她不起!好好的一個女子,做了什麼要進你的家門,被你如此輕視?」
「而花娘真心錯付,碎心斷情,想來在地府里喝孟婆湯都喝的乾脆。」
「把你的簪子拿回去,下輩子當牛做馬償還你今生的債吧。」
*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如果寫多了就下下章)小金和盛溪雲決裂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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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盛溪雲去見盛溪林的時候沒有帶著京墨。
京墨知道,自從盛溪林惱羞成怒地點破他已經知道了真相以後,盛溪雲就已經對他起了防備之心,哪怕他依然選擇站在了他們這邊, 可帝王的這種防備之心樹起來了就不會輕易放下。
他在宮裡的地位很高, 盛溪雲在紫宸殿的偏殿給他安排了住處, 自他登基以後就沒再讓京墨去和其他下人一起住了。
京墨不懼地上的塵污,坐在了偏殿的門檻上。
他一手撐在膝蓋上托著腮, 怔怔地看著遠方, 不知道是在看巍峨的宮牆,還是在看日暮沉沉的夕陽。
他不知道現在坐在這裡的人,有幾分是當年名滿京都的玉硯公子, 有幾分是受盡磋磨的大內總管。
夕陽的餘暉被前方的宮牆擋住了大半,只有最後的一線斜斜地照了進來,一縷殘陽打在他的臉上,那張清雅俊秀的臉上滿是死氣沉沉。
突然之間, 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了。
京墨抬起眼,看到眼前佇立的身影,緩緩道:「你來了。」
謝歸寧垂眼看著他,張嘴又閉上, 一時之間著實不知道該說什麼,能說什麼。半晌,他才低聲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京墨漠然:「重要麼?」
謝歸寧說不出話來。
京墨也沒有說話。
他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等夕陽徹底西沉, 墨色黑夜開始慢慢降臨的時候,京墨才嘆了口氣:「謝歸寧, 在你心裡沒有什麼比謝家滿門榮耀和你的權勢野心更重要。」
他伸手從衣領處翻出了一塊玉佩,是他一直貼身戴著的,他放在衣服里緊貼著自己的肌膚,從沒有給外人看過:「那年在我辦的曲水流觴詩會上,你我平分秋色拔得頭籌,一人得了一塊玉佩,眾人都打趣你我可真是名副其實的京城雙璧,還記得麼?」
謝歸寧伸手摸上了腰間,他不管穿什麼衣服,都會在腰間佩戴一塊碧色的玉佩,正是那年和京玉硯一同得到的,他把這塊玉佩解下來,遞給京墨:「記得。」
京墨接過那塊玉佩,仔細看了看,又把自己的那塊解下來放到一起,正好拼成了一個嚴絲合縫的圓。
「這塊玉真好看,」京墨忽而笑了,眼底卻帶了淚,「成色,形狀,花紋,都好看,像極了年少的謝歸寧和京玉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