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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洪英收回了心神,如今他是怒比驚多,指著堂上的人便怒喝:「無恥狂徒,還不給本官滾下來!」
那人抬眼看了他一眼,哼笑一聲,身子往後一靠,雙腳竟搭上了公堂的紅木桌子!
李洪英險些氣撅過去,對衙役吹鬍子瞪眼:「你們還干看著做什麼?!還不趕快把他給我弄下來?!」
還沒等衙役們拎著刀上前,便聽那紅衣人陰惻惻道:「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李洪英方才怒氣沖腦,未曾多想,如今見這狂徒毫無懼色,甚至還敢陰陽怪氣,心裡不免一突突,莫非這人來頭不小?!
金子晚卻不管他的一臉驚疑,面色沉沉:「我看李大人衣衫不整從後衙過來,怎麼著,在溫柔鄉里磋磨呢?」
李洪英聞言更是心裡打怵。
他也是個剛愎自用,不知天高地厚的,先皇在世的時候未曾禁過賣官鬻爵,他便是家中有幾個閒錢,買了個村官做著,他又是個慣會溜須拍馬的,靠著不入流的手段升了個城官,雖然是個偏遠的海天城,但海天城地理位置不錯,臨著海,風調雨順的時候靠收稅也能賺點錢,舒服著呢。這也使得他坐井觀天,見過最大的官就是海月府的知府,又自恃海天城偏遠不會有大人物屈尊前來,日子可謂過的是如魚得水,哪裡見到過這個架勢。
轉念一想,雖然眉目間仍帶著怒意,但仍強行把怒氣壓了下來,上前一步努力心平氣和:「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擅闖府衙?」
金子晚緩緩道:「九萬里,金子晚。」
只不過六個字,卻宛如千斤墜一般,李洪英大驚失色,膝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金、金、金督主!」
他回想起自己方才怒極口不擇言的時候說的話,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這樣起碼還有一條活路,連忙伏低做小:「金督主,下官有眼不識泰山,多、多有得罪,還望督主海涵吶!」
他心裡惴惴不安,若是皇上親自來,他都不會這樣懼怕,左右他是為了皇上選秀,是為皇上辦事。但若是金子晚,事情便不可同日而語了!全天下都知道,金子晚不只是普通的權臣,更是天子近人,甚至枕邊人!給皇上選秀的事,若是被他知曉,怕是要發作自己!
他越想越一身冷汗,囁嚅道:「不知金督主,因何事蒞臨……?」
金子晚不答,反問他:「你可知我為何渾身濕透?」
李洪英皺眉,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問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遲疑道:「下官不知。」
金子晚輕輕笑了,聲音輕柔:「因為我去救被你送上送上秀船的人了。」
他瞬間翻臉,伸手拿起桌上的驚堂木劈頭蓋臉地就往李洪英身上砸去:「畜生!誰給你的狗膽將良家女子送上船的?!如今船傾覆爆炸了,你幾條狗命夠還的?!」
李洪英聞言大駭,癱坐在地。
秀船傾覆爆炸了?!
金子晚越說越氣,怒極:「皇上從登基起始,從未貪戀女色,連京城世家女子都不青睞,你真以為你這兒人傑地靈了不成?!若是你為了邀功諂媚自作主張,我必將你押到鬧市千刀萬剮以祭亡魂!」
李洪英兩股戰戰,腦袋嗡嗡作響,猛然聽到了自作主張四個字,慌忙又直起身子:「金督主,金督主,下官不是自作主張啊!下官,下官——下官有聖上下發的聖旨啊!」
聖旨?
金子晚瞳孔緊縮。
陸鐸玉按捺不住,嗆聲:「胡說八道!皇上怎可能給你一個偏遠小城的城官下聖旨,還是如此荒謬的選秀?你若是為了推卸責任胡亂攀咬,罪加一等!」
李洪英哪裡敢,這可是如今的救命稻草,他膝行兩步:「下官不敢胡說,下官收到的是真的聖旨,上面還蓋著璽印呢!」
陸鐸玉還要再說什麼,金子晚伸手制止了他,他看著李洪英,神色沉沉:「你去將聖旨取來,若是你有一字虛假,我便就地誅殺你。」
他面容艷麗又冷肅:「九萬里設立便是為了懲貪官殺污吏,你大可一試。」
李洪英被他嚇的汗毛聳立,立刻便站起來去後衙找聖旨,金子晚微一偏頭,陸鐸玉便跟著他一道去,雖說諒他也不敢,但也免得他耍花招。
顧照鴻卻沒被他嚇到,站在一旁,蹙眉:「聖旨?」
金子晚搖頭:「斷不可能,盛溪雲心機深沉,卻是個好皇帝,不會如此對他的百姓子民。」
金子晚雖然衣衫內里被顧照鴻烘乾,但看上去仍是濕漉漉的,他一向不喜束髮,長發一向都是披散著或是鬆鬆地,低垂著紮起一束,方才一通折騰,如今頭髮粘在了一起,搭在臉側,墨發漆黑,越發顯得他面色如玉。
顧照鴻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那廂,陸鐸玉跟著李洪英回到他的書房,那名小妾嬌笑著迎了上來,語氣酥軟地喊了一句老爺,這一句更是讓李洪英的冷汗直冒,連忙把她撥到了一邊去,那小妾見狀也不敢吭聲,只是見李洪英身後跟著陸鐸玉,便多看了眼這俊俏兒郎幾眼。
陸鐸玉倚著門邊看李洪英翻箱倒櫃地找聖旨,過了一會兒頂著滿頭的汗拿著一張明黃色的絹紙出來了,顫巍巍地遞給他。
陸鐸玉皺起眉,伸手拿過來打開,越看眉頭皺得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