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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晚微微仰頭看著這些燈籠,覺得比京城的焰火還要好看。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一處僻靜的小花園。
這座花園雖小,但五臟俱全,假山流水花卉樣樣不缺,金子晚深呼吸了一口,還能聞到空中浮動著的丁香的淡淡香味。
「好巧。」
此時此景卻有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著實是擾了金子晚的心境。
他有些不豫地轉過身去,是霍騎。
霍騎手裡還拿著一顆方才從宴席上順過來的香梨,正百無聊賴地往空中扔著。
金子晚蹙眉:「你跟著我做什麼?」
「風起巔這麼大,」霍騎道,「我可沒跟著你,是緣分罷了。」
金子晚對油嘴滑舌的人素來沒什麼好感,冷淡:「你我之間沒有什麼緣分。」
左右也不是顧照鴻多麼要好的朋友,他的小師妹還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情敵,想也知道金督主的臉色了。
霍騎笑嘻嘻:「緣分這東西,多說幾句話便有了。」
金子晚轉身就走,
霍騎道:「好好一個美人,怎麼起了這麼個名字。」
金子晚停下腳步,額際的青筋都在挑,他這一天都在為了王大錘這個名字慪氣,這次霍騎可真是撞在他槍口上了,還是第二次。
他反唇相譏:「你好好一個名字,這張嘴裡不是也吐不出來象牙嗎?」
言下之意便是諷刺他是狗了。
霍騎哂然一笑,也不生氣,只是說:「你不是江湖人。」
金子晚:「那又如何?」
「不如何,」霍騎啃了一口香梨,「你既不是江湖人,我便勸你不要趟這灘渾水。」
金子晚方才是氣,如今卻是微眯了眼。
他總覺得霍騎話中有話,便順著問:「何來渾水一說?」
霍騎只是又啃了兩口梨子,沒有接茬。
金子晚沒好氣:「你若不想說,何必一開始對我多說話。」
霍騎道:「翩緋然讓的。」
翩緋然?
金子晚狐疑。
霍騎聳了聳肩:「翩緋然讓我對你殷勤些,最好能把你勾到手,這樣她就可以對覬覦已久的顧照鴻趁虛而入了。」
金子晚差點被口水嗆到。
這什麼邏輯!
霍騎看見了他因為意外而變化起來的表情,也是笑笑:「她也就只是小孩子心性罷了,從小被師父寵的,本性是不壞的。」
金子晚警惕地看著他:「你同我說這個做什麼?」
難不成還想讓我說服顧照鴻納個妾?!
霍騎把手裡的梨子啃剩得只剩一個梨核,隨手一扔扔到了花田裡,惹來金子晚嫌惡的一眼。
「我是想說,若非必要,不要記恨她。」
金子晚一怔。
霍騎拍了拍手,把汁水拍掉:「我是真心好言相勸,你不如自去遠離紛爭——」他很是有些意味深長,「——無論是哪裡的紛爭。」
說完他就轉身,雙手交叉放在腦後,溜溜達達地走了。
留下金子晚站在花園裡的假山旁邊,為他的神神叨叨皺眉。
這人怎麼如此奇怪!
金子晚努力回想了半刻,確定自己從記事起便絕對沒有見過他,可他這一通似是而非的話說來,總給金子晚一種他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感覺。
不可能。
金子晚很確定,能把他的臉和真實身份對上的,只有京官,或者像何之洲這種恰巧三年前進京述過職的地方官,或是阮蘭河這種科舉名次靠前有資格參加那一屆瓊林宴的。
而霍騎若真是沾了這三樣其中一種,金子晚不可能不認識他。
金子晚覺得興許是自己想多了也說不定,搖了搖頭,憑著記憶往顧照鴻的住處走去,那一襲紅衣慢慢隱沒在黑夜之中。
第106章
那邊金子晚和霍騎在小花園遇見, 沒說兩句話,雖沒有聊起來,但也不算不歡而散,這邊顧青空把自己兒子叫到了書房裡, 也展開了一番父子間的談話。
顧青空示意顧照鴻和他分別坐在了一張紅木桌子兩側的椅子上。
顧照鴻問:「父親找我何事?」
顧青空神色複雜:「你可是當真認定了金子晚?」
顧照鴻笑笑, 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世間萬物於我皆是草木, 唯有他才是青山。」
這便是斬釘截鐵的肯定回答了。
顧青空微微嘆了口氣,隨後卻又搖搖頭笑了起來:「我曾經一直覺得你性子並不像我, 現在卻覺得你與我年輕時候倒有幾分相像。」
顧照鴻哂然。
顧青空雙眼目視著前方的虛空, 有些失去了焦距,顯然是在回想著往昔的情景:「我當時遇到你母親,也是我年輕時太軸, 認不清自己的心,平白浪費了許多時光。可突然有一天我就明白了,自那時起我卻更加犯軸,此生非紫衣不娶。」
他收回視線, 看著顧照鴻的目光里不復在眾人面前的嚴肅端正,很有些慈愛在裡面:「你能這麼快便找到一生心愛之人,不走彎路,這很好。」
顧照鴻心想, 他爹怎麼還是這樣,說什麼都要帶上他娘。
「翩繾谷的翩緋然喜歡你,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