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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晚問:「如何補?」
楚凌辭猶豫了一下,方才道:「人心入藥,自己服下後便會再生出一滴心頭血,如此往復,用二十人的命來換一人的命。」
此話一出,洛芊瑜閉上了雙眼,身子搖晃了一下,扶住了牆。
完了。
全完了。
那頭金子晚卻是笑了出聲:「原來如此,多謝楚少俠。」
楚凌辭嘆氣:「有何言謝?先不論是否陰毒,這法子只能用在還未身死的生人身上,翩姑娘……」他看了一眼沒有生氣的翩緋然,眼底有些悵然,「……即使是如此損陰德的事,也救不回來了。」
霍騎又跌坐了回去,雙手十指叉進了頭髮里。
「怎麼會呢,」金子晚聲音輕柔,「你可是幫我弄明白了一件大事。」
楚凌辭雲裡霧裡,但他還記得方才被金子晚突然岔開的話題:「……可這和解夢山莊又有什麼關係?為何金督主會知道小瑜未曾告知於我的事?」
「因為這並不是我和洛姑娘第一次見面了,」金子晚朝她揚了揚眉,「對不對,洛姑娘?」
洛芊瑜不答,只是怨恨地瞪著他。
她知道大勢已去,她的一切腐爛到發臭的籌謀都會在這個又冷又黑的穴洞裡被揭開,於是也不再做無謂地抵抗辯解。
楚凌辭茫然地看看她,又看看金子晚。
金子晚問他:「你可知道你這位小師妹,前些年身上中的無藥可解的劇毒,是如何解的?」
楚凌辭緩慢地搖了搖頭:「我問過,可小瑜並沒告訴……」
說著說著,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結合起金子晚方才的問題,他有了一個令自己毛骨悚然的猜想。
金子晚的回答也給了他最後一擊:「你這位好師妹的命,可是用二十一個人的命換過來的。」
……
在進陣前,解微塵私下找過一次金子晚。
解微塵說他翻遍了解夢山莊所有帶字的書和紙,都沒有找到逢戈說的那本寫著剜心換命的古籍。
他只是有些疑惑,可金子晚卻在心裡記上了一筆。
固然有可能是逢戈看完之後把它燒掉了或是毀掉了,可會不會有一種可能,這本書從來就不是解夢山莊裡的。
於是他方才借用翩緋然試探地問了楚凌辭一句,果不其然,楚凌辭說這法子是瀾瑛谷不外傳的秘方。
不外傳的秘方,逢戈是怎麼知道的?
那自然是有人特意給他的。
金子晚喉嚨有些乾澀,於是顧照鴻替他簡單地用三言兩語就把解夢山莊、解微塵、逢戈、洛芊瑜之間發生的事說完了。
萬籟俱寂,只有楚凌辭越發厚重的呼吸聲。
他轉過身正對著洛芊瑜,一字一句:「小瑜,是真的嗎?」
洛芊瑜看著他,想要尖叫著否認,但她知道,不可能了。
楚凌辭不會相信她了。
金子晚三言兩語就已經把她逼到絕路了,此時此刻,她無法辯駁。
若是咬死承認金子晚和顧照鴻說得是假的,他們是沒有確鑿的物證,可方才金子晚說出的剜心換命之法就是證據。若是假的,他是怎麼知道這連翩繾谷普通弟子都沒有權限得知的秘法?
楚凌辭見洛芊瑜沉默不言,更是如遭雷擊,忍不住往前一步,急急問:「你告訴我,你的毒究竟是怎麼解的?!」
洛芊瑜說不出話來。
楚凌辭怒極,大吼出聲:「你為什麼不說話!你連騙我說你有什麼機緣得到了解藥都不肯嗎?!哪怕你說你從路邊撿了個果子它就是解藥我都會信!」
十幾年來,洛芊瑜從未見過楚凌辭如此震怒的樣子。
她害怕了,她眼眶通紅,連聲喚:「凌哥……!」
「你別叫我!」
楚凌辭把佩劍拔了出來「錚——」地插*在了地上,他內力不低,此番怒極又帶了十分的內力,連這個洞穴都顫了顫,帶落了零星的石塊。
洛芊瑜不死心,仍在喚他:「凌哥,我不想死,我想和你長長久久,我——」
「我自小被師父收養,師父待我恩重如山。」
楚凌辭打斷了他,他的聲音里已經沒有了方才的暴怒和難以置信,只余濃濃的失望:「師父帶我進瀾瑛谷的那一刻便對我說過,我輩醫者藥師,試毒驗藥,置生死於度外,是為懸壺濟世,救蒼生於危難,執火光於黑暗,只為蒼生,不問私利。」
「我楚凌辭一生到此,時時刻刻奉這句為警醒,不敢有絲毫懈怠私心。」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看著洛芊瑜的眼神滿是死寂,「你竟能為了自己的命,去要旁人的命。」
洛芊瑜被他那個眼神逼到瘋魔,厲聲道:「楚凌辭!我中了毒,我中了無藥可解的毒!你要我怎麼做?嗯?你要我就這麼去死不成?!」
比起她來,楚凌辭此刻卻冷靜得出奇,他輕聲道:「那便是你的命。」
「我不認命!」
洛芊瑜怒喊,那張方才還帶著淚光的臉上如今卻滿是猙獰怒意:「我為什麼要認?我洛芊瑜前半輩子從不曾傷人,卻陰差陽錯中了劇毒命不久矣,誰來救我?憑什麼我的命就是要在二十多歲的時候死去?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