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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晚頷首。
殷紫衣笑了,笑起來的頰邊的酒窩和顧照鴻倒是如出一轍,讓人一見便心喜:「我一向並不指望我的孩子們能成為多大的梟雄人傑,我只希望他們平安快樂。再者,世間已然萬般艱難,能得以一愛人廝守,才能捱過諸事萬般,是男是女又何妨?」
她很是有些愛憐地輕輕掐了掐金子晚的臉:「照鴻喜歡你,你一定是很好的,我很放心。」
金子晚心頭一酸,連帶著眼眶都有些微紅。
顧青空擺了擺手:「照鴻,你帶著金督主先去歇息吧。」
顧照鴻嘴角抿成一個冷硬的弧度,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顧照鴻剛把書房門推開,便聽顧青空又問:「金督主可還要繼續回朝堂中去?」
金子晚搖頭:「再不回了。」
顧青空點了點頭,金子晚從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他的想法,下一刻便被顧照鴻拽走了。
顧胤剛也要跟著一起溜出去,就聽見顧青空沉沉道:「顧胤,你站住。」
顧胤苦著臉停住了腳步,腳跟一轉。
顧青空:「把門關上。」
顧胤聽話把門關上。
金子晚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被關上的書房門,下一刻便感受到手上施加的力氣,他後知後覺地抬頭看向顧照鴻,在他臉上看到了隱忍都隱忍不住的怒火。
金子晚有點心虛,小小地晃了晃交握的雙手,顧少俠完全不為所動。
金子晚從未見過這樣的顧照鴻。
顧照鴻在外人面前是溫和的,翡然君子,如琢如磨。在他面前是溫柔的,雖然有時也是有些霸道,但一向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從未有過如此怒氣。
金督主知道方才的誓言有些過於陰毒,他生氣也在所難免,換做是顧照鴻發了這樣的誓,金子晚估計要氣到十天不和他說話。
金子晚過去的二十二年裡,從沒哄過人,如今站在了不得不哄的人生分叉口,頓時感到十分棘手。
棘手也得硬著頭皮干。
金子晚絞盡腦汁,開始努力回憶盛溪雲後宮那些貴人們都是怎麼做的。
顧照鴻根本不知道金子晚在想什麼,他現在胸腔里的怒火已經要把他整個人都燃燒殆盡了。
理智上他很清楚,金子晚發的誓言越重,說明他對自己的愛意越不容質疑,他發誓全然不留情,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遭受到那樣的毒誓反噬。
可感性上,他太愛金子晚了,他根本無法忍受把他愛的人和那些淒涼悲慘的下場放在一起,哪怕永遠不會發生也不行!
他一方面氣金子晚不管不顧,另一方面更氣的還是自己。
氣自己為什麼不事先和父母說好了再帶他回來,平白多了這一遭!此事是他思慮不周,他和金子晚在一起的時光太美好了,金子晚這個人也太美好了,讓他全然忘了在外界看來,只是金子晚這三個字,便已然是積毀銷骨的流言!
正當他和自己慪氣的時候,卻感受到被他握著的手頓住了。
他被拉扯著看過去,金子晚站在他後半步的地方,低眉垂眼,長長的羽睫陰影落在了眼瞼上,輕聲道:「你弄痛我了。」
聲音里只一點點輕如鴻毛的委屈和撒嬌之意,便讓顧照鴻心中由火氣壘成的高樓瞬間坍塌了,那顆心頃刻間柔軟得一塌糊塗。
***
書房內
顧青空把顧照鴻和金子晚打發了出去,現在書房內只剩了他,殷紫衣還有顧胤。
顧胤苦著臉叫了一聲爹。
顧青空板著臉:「你還有臉叫我爹!你哥這麼大的事,你也不知道事先給你娘和我來封信說一聲?」
顧胤哽住,心想為什麼這也怪我,這難道不應該罵顧照鴻為什麼不事先去信嗎?!
殷紫衣也瞪顧青空:「你這人好沒道理!」
顧青空一向拿她沒轍,臉也板不住了,輕輕嘆了口氣,讓顧胤坐下說。
顧胤沒坐,想著這一坐啥時候能站起來,趕緊說完趕緊算球。
殷紫衣先問道:「你哥和金子晚究竟是怎麼遇到的?這也未免太奇怪了……」
顧胤搖頭:「我也不知道。」
見顧青空又把眉毛豎了起來,他趕忙補充:「我在解夢山莊見到我哥的時候,他已經和嫂子很是親密了,等從解夢山莊出來之後,他們就在一起了,所以具體是怎麼遇見的,我當真不知。」
這次換顧青空如鯁在喉:「什麼嫂子!」
你改口倒是快!
顧胤道:「這還不是嫂子啊?我哥方才那樣子,從小到大,你們幾時見過?」
顧青空不說話了。
顧照鴻從小性情便淡,素來就沒什麼十分想要的東西,但若是他當真看入了眼的,無論如何也必要得到。
如今換了人,自然也一樣。
顧胤趁熱打鐵,又說:「我哥現在,已然是情根深種了,若想連根拔起,談何容易?莫說傷筋動骨,怕是一條命都沒了,又是何苦。」
顧青空捏著鼻樑:「你說的輕巧,若是換了別人,無論是男是女,只要照鴻喜歡,我便都隨他去。但那可是金子晚,九萬里的金子晚!你以為事情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