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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晚方才在茶水攤上看到的那個黑衣黑斗笠的人也尋了一處沒什麼人的地方準備進陣,卻在踏入陣中的前一刻被人牢牢地攥住了手腕,那隻手手勁極大,像是一把鉗子,讓他根本掙脫不開也甩不掉,只能惱怒地回身想看看是誰在阻攔他。
——下一刻他便整個人如遭雷擊,愣在了當場。
裴昭微微蹙著眉,手上的力氣絲毫不放鬆,眼底卻情緒萬千,輕聲道:「小秦。」
那黑衣人咬牙,恨恨道:「我如此裝扮,你究竟是如何認出我的?!」
裴昭歪了歪頭,似乎很不解他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問題:「你是我的徒弟,我自然認得,莫說是二十年,就是五十年不見,我亦會一眼認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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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金子晚都不知道,他一踏入血月陣,觸目可及的就是漫天的大雪,無窮無盡似乎要把整個世界都掩埋。
金子晚用貂皮大氅把自己裹了起來,這大氅是顧照鴻還在風起巔的時候就喚人去做的,用的都是最膘肥的貂,製成這麼一件貂皮大氅暖和得不行。
金子晚舉目四望,看到的都是不摻雜色的白,他在東北長大,自然知道這些雪色不能長時間盯著看,否則會短暫失明,於是他收回目光,只專心於找顧照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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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顧少俠金督主沖鴨!!!!
第139章
可茫茫大地, 如何能找到一個渺小的人。
金子晚也沒抱多大希望,顧照鴻和他只是腳跟腳地進了陣卻被陣法傳到了不同的地方,這血月陣當真奇妙得很。
陣法都是虛妄的,但不知為何, 他仍能感覺到刺骨的寒冷和怒吼的風, 那狂風吹過來猶如有人掄起胳膊往他的臉上扇耳光。
——他自然知道被扇耳光是什麼滋味, 小時候在宮裡的時候沒少挨打。
他結束了短暫的追憶往昔,想著先找個雪洞呆一會兒, 可左轉右轉的也沒瞅見一個。他走到了一處松樹林中, 尋了個背風的地方,開始揣摩起這個陣法。
他不是裴昭那樣的陣法大師,也不像顧照鴻雖不是專攻, 但也從小跟著裴昭學過一些陣法知識,昨天看的那本陣法入門冊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因此他根本沒有費心去想這個血月陣該怎麼破。
那是顧照鴻需要解決的事。
他在想的是,這個陣法設立的目的。
自從了解了血月窟的往事以後, 他一直在想,血月陣被布出來的意義是什麼?若是想引人進來殺,那為何不殺?三日一到還要扔出去?
血月窟整個門派被殺光了,任硯生為何還要對站在他敵面的武林中人如此寬厚?
怎麼都說不通, 那就說明整件事從一開始都錯了。
金子晚靠坐在一顆粗壯的樹下,微闔雙目,心裡有了一個離經叛道的想法在萌芽。
倏地,有一小塊雪似乎是壓斷了單薄的樹枝,撲棱一下帶著樹枝一起掉了下來, 掉在了金子晚的大氅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沒怎麼在意, 可之後接二連三的雪都「簌簌」地掉了下來,他方覺有異,從腰間摸出了他娘謝玉瓏留給他的那一把削鐵如泥的短劍匕首夢焱,在手上挽了個花,屏氣凝神。
他聽到了。
沉重的腳步聲,一聲、兩聲、三聲……又慢又重,幾乎像一座山在挪動。
金子晚聽聲辨位,他驚覺在這幾天裴昭幫他疏通靜脈以後,他的內力果真有了極大的提升!往日裡這樣遠的距離,他是全然聽不到的!
但現在他沒什麼心思去感激裴昭,只是接著等。
他沒有跑,因為他知道這樣反而會適得其反,那是什麼,他已經猜到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所靠著這顆樹震動的越發明顯,幾乎搖落了一樹的雪,可金子晚依然沒動,任憑那一樹的積雪幾乎要把他整個人覆蓋成雪色。
腳步聲在他身後頓住了。
金子晚能聽到來者沉重渾濁的呼吸聲就與他隔著一棵樹,下一刻,那棵樹兀地從半截斷裂,一個白色的身影怒吼著朝金子晚一掌拍了下來!
金子晚雖然維持著坐著的姿勢,但他的雙腳早已經悄悄換成了踩地蓄力的姿勢,在來者一掌劈下的時候,金子晚亦是左手一掌拍在地上,借力而起,在空中如鷂子一般翻轉了身影,躍起來的身影比那高大的身影還要高出一截,他右手高舉夢焱,執劍就朝著來者的天靈蓋扎去!
下一刻,他卻感到夢焱似乎是扎到了什麼堅硬如鐵的東西,「錚——」的響了一聲,隨後便彈開,金子晚緊緊地握住夢焱的劍柄,借力一躍,被反彈的力逼得倒退出四五丈才堪堪穩住身形!
金子晚右手執劍,左手化掌為爪,弓起身子在地上倒退了四五丈才用手在雪地里穩住了,從方才到這裡的雪地上有一條他左手一路造成的印記。
金子晚鼻翼翕動,呼出了一口氣,緩緩地直起身來。
他隔著四五丈打量。
那是一個身長有尋常男子一人半高的怪物,渾身長滿雪白長毛,青面獠牙,血盆大口似乎是閉合不了,涎液滴滴答答滴落在雪地上,那一塊就會被腐蝕,想來是有著劇毒。
——這便是解微塵和逢戈曾在血月陣遇到過的難纏的雪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