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頁
霍騎道:「在我回去之前,盛溪林抓了王華鶴一家確實是因為他貪墨,他並沒有想殺他全家的心思,只是想威脅他拉扯出更背後的貪官污吏。」
顧照鴻眼底神色複雜,問:「後來為什麼殺了?」
「天牢戒備森嚴,」霍騎道,「我那時十五歲,武功也並不多麼高深,闖不進去,殺不了人。」
一絡散發從他臉頰上滑落下來,霍騎的聲音平靜無波:「所以我跪在他住的客棧門口,跪了五天五夜,昏過去六次,醒過來接著跪。」
說著,他把自己的褲腳從靴子裡拔出來,撩到了膝蓋上方,金子晚一看,霍騎的膝蓋那處的皮*肉已經變成了永遠的深紅色,最中間的地方甚至少了兩塊肉沒有再長出來,有兩個坑。
「盛溪林答應了我。」霍騎把褲腿放了下去,「他把王華鶴,他那個畜生不如的兒子,還有他那個為了包庇兒子而把我妹妹的屍身鞭打的面目前非扔到亂葬崗的正妻,全殺了。」
最後那三個字,他說得輕飄飄。
金子晚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慢慢說:「所以他要你替他做事?」
「不,是我自己要替他做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霍騎輕聲道,「但他說,他只要我替他做三件事,做完三件事,就讓我不要囿於恩怨,天高海闊去。」
顧照鴻問:「殺了我?」
「他要殺你,我不願意。」霍騎說著這句話,卻轉開了目光沒有看他,「只說讓你當不上武林盟主便也罷了,他也同意了。」
金子晚問:「他為什麼要殺照鴻?」
霍騎笑笑:「海天府你們和槐柯交手那次,他知道顧照鴻與你關系甚篤,怕他當上武林盟主後江湖勢力會為你、為盛雲帝所用。」
連上了。
金子晚在心裡思忖,這樣看來之前給顧照鴻和風起巔下套的人,便是盛溪林了。
可他仍覺得不對,這背後應該還有其他人在暗地裡攪弄風雲。
他不相信盛溪林能鼓搗出屍僵來。
他頓了一下,狀似無意地問:「阻撓照鴻登上盟主之位,是盛溪林要你做的第一件事?」
霍騎勾了勾唇角,那往日的玩世不恭又有幾分回到了他臉上:「這是第二件事。」他看著金子晚,帶了幾分挑釁,「金督主,你想知道第一件事是什麼嗎?」
金子晚挑眉:「你願意說?」
「自然,」霍騎慢悠悠道,「第一件事,便是三年前要我去謝府地牢里把他救出來。」
金子晚目光猛地收縮,失聲道:「你說什麼?!」
霍騎卻怎麼都不再說話了。
金子晚深呼吸了三次,反覆告訴自己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這才把胸腔濃濃的疑問和難以置信壓了下來。
他把懷裡的翩緋然溫柔地放倒在地上,最後把了一次脈確定她的脈象越來越穩定,這才站起身,拍了拍大氅上的灰,說:「等會兒翩緋然醒了,你自行同她解釋吧。」
霍騎和楚凌辭猛地轉頭朝他看過來,就連顧照鴻也是一驚。
「醒了?!」霍騎神色急切,「她沒有死對不對?!」
「死了。」
金子晚冷淡道:「但又活了。」他並不想仔細地把夢魂還的事也說出來,於是乾脆不再說。
霍騎知道他在隱瞞什麼,但他不在乎,只要翩緋然能活,他什麼都不在乎!
自從他妹妹死後,他心裡隱隱把翩緋然當作第二個妹妹,不管平日裡相處時面上有多嫌棄,實則是真的疼惜她,方才如若不是一切發展都太出乎人意料,他早就尋機暴起殺了洛芊瑜!若不是她塗了致死的毒,就算翩緋然中了這一鏢,又怎會死!
他被顧照鴻點了穴道,手腳發軟,連撲帶爬地去到了翩緋然身邊,手顫巍巍地搭上她的手腕,在觸及到她微弱的脈象時,險些雙眼一酸落下淚來。
楚凌辭也是怔怔:「……為何,會起死回生?」
金子晚沒有解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看向顧照鴻,又問了一遍:「方才為何不攔洛芊瑜?連襟陣的生門只能被觸發一次,如今洛芊瑜觸發了,之後你有何打算?」
自從顧照鴻方才說出他與金子晚白日兄弟夜間夫妻的話以後,金子晚索性也不裝了。
顧照鴻把他拉過來讓他仔細看這作為連襟陣連襟的血玉,解釋:「若是這連襟陣里的連襟物事連的是生門,那自然只能觸發一次。」
金子晚聽出他話外有話,挑眉:「莫非這個不是?」
顧照鴻笑笑:「不是,這塊血玉,連著的是另一個陣法。」
所有人都是一愣。
當然,這個所有人里只包括了金子晚和楚凌辭,翩緋然還沒有醒,霍騎現在滿心都是翩緋然什麼時候醒,對這個血月陣早已經失去興趣。
金子晚疑惑:「另一個陣法?」
顧照鴻給他解釋:「一般的連襟陣,連接的都是物件和生門,但高深的連襟陣,物件連接的是另一個陣法,就像這塊血玉,若是碰了它便會到另一個陣法中去,且並不會只開一次。」
楚凌辭想到方才碰了血玉消失的洛芊瑜,喃喃:「那她……沒有出陣,而是去了另一個陣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