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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硯生捂著脖子,怒喝一聲,用最後的內力強撐著把那柄大刀插*進*了墳包前面的土地里!
隨後他身形晃了晃,一頭栽倒在了埋著平安的墳包旁邊,羽睫顫了顫,還是閉上了眼睛。
那柄大刀被牢牢地嵌進了地里,嵌進了經寒山上,嵌進了平安的墳前,成了他的墓碑,刀身上任硯生的血順著刀刃一滴一滴地落在經寒山經年不化的雪上,轉眼便融成了猩紅色的血水。
刀面上刻了字。
「生死去來,下世逢安。」
顧照鴻嘆了口氣,閉上了眼。
……
雪洞暗室里
聽顧照鴻說完以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從小就接受最正派——或許說是江湖人都以為的正派——思想教導長大的楚凌辭是最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騰地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失色驚道:「不可能!」
一直以來,被喊了八十年的魔道魔頭居然只是栽贓嫁禍,而因誅魔衛道而萬古流芳的正道領袖竹河竟然是恩將仇報心腸歹毒的真正魔頭!
這怎麼可能!
楚凌辭搖著頭:「這不可能……」
而霍騎的接受度比楚凌辭高了不少,只說了一句怪不得。
金子晚聽完顧照鴻那邊的故事之後,卻沒有說自己的這邊裴昭的故事線。
他心裡有自己考慮在。
顧照鴻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其一是因為任硯生已經死了,其二是因為他已經被冠上了魔頭的稱號八十年,所有的一切只會讓人給他正名,而不會有污名,可裴昭不一樣。
他還活著,而且他在江湖裡是泰斗級的人物,許多事情不能輕易說出去。
況且裴昭現在還是風起巔的長老,許多事情金子晚必須要考慮得到,比如風起巔會不會受到影響?顧照鴻會不會受到影響?
還有一件事……
金子晚剛剛想到,八十年前的屍僵是因為竹河練了非心經,那現在的屍僵呢?
顧照鴻究竟有沒有練裴昭給顧青空的非心經?
裴昭的徒弟竟然是寒江王,寒江王還是任硯生的兒子,任硯生又是被盛家人和竹河聯起手來害死的,那任寒秦忍辱負重做了這麼些年的異姓王,究竟藏著什麼樣的心?
這些事不弄明白,金子晚謹慎為先,裴昭這邊的故事,他什麼都不會說。
顧照鴻還握著金子晚的手,和他十指緊扣,是無聲地安撫,也是劫後重逢的慶幸。
他在一遍又一遍地經歷任硯生的人生的時候,他是真的有過那麼一個瞬間,他害怕了。他怕他永遠也找不到那個所謂的生門,永遠陷在這個往復輪迴的圈子里,沒有人在不斷地經歷這個過程十次之後還不瘋。
他更怕,他找不到生門,他的晚晚也會和他一起被困在這裡,直到瘋魔。
他怕他們再也見不到彼此,也怕打算好的成親最後只變成夢裡的痴心妄想。
所幸他找到了,當他看到金子晚那一瞬間,顧照鴻的心第一次從嗓子眼掉回到了胸腔里,他只想把金子晚揉進懷裡,融進骨血,什麼人、什麼狗屁陣法、什麼天王老子,都不能再把他們分開。
顧照鴻努力壓制著這些澎湃到溢出的情感,憋到雙眼沉沉,眼底發紅,握著金子晚的手也在不自覺地用力。
金子晚感受到了,抬眼看了看他,被他眼底的滔天情意瞬間席捲,怔怔地不知道要說什麼。
如果不是在這裡,如果不是還有旁人——
這時,楚凌辭欲言又止,訥訥問:「你們在裡面……可有見到小瑜——?」
這一下便把金督主和顧少俠的情意打斷了,可還沒等他們說話,便有一個虛弱的女聲劈頭蓋臉地把楚凌辭一頓好罵:「小瑜?小瑜?!小瑜??!你那個好師妹,你那個好未婚妻,不止騙了解夢山莊的人,還要殺顧照鴻!我差點又死在她手裡,你居然還一口一個小瑜?!楚凌辭你還是個人了你?!」
金子晚眉毛一挑,看向聲音來處,雖然還有點虛弱,但起碼聲音聽起來還是活蹦亂跳囫圇個兒的翩緋然,他鬆了口氣。
解微塵的藥可真是還有點東西。
可顧照鴻卻突然冷了聲音:「你臉上怎麼了?」
————
彩蛋:
金督主:如果不是在這裡,如果不是還有旁人——
旁人楚直男:我在。
第166章
顧照鴻說的話讓所有人都是一愣。
這個暗室之所以是暗室, 自然是因為無窗也無光,剛進來的時候還有夜明珠照亮,後來血月亮起的時候夜明珠就暗了下去,現在血月陣被顧照鴻破了, 那輪血月也黯淡了下去, 並不復之前的瑩潤光亮。那在這種情況下, 這間暗室只能勉強看清人,再多的是不行了。
但顧照鴻內力高深, 在黑夜中也能自如地視物, 更別提只是昏暗環境了,因此他看到翩緋然的第一眼就發現了不對!
翩緋然一愣:「我……怎麼了?」她想起來剛才顧照鴻問的是她的臉怎麼了,手忙腳亂地扒開霍騎的衣襟, 從他的懷裡掏出一面小銅鏡對著自己的臉照來照去,在下一刻手一松,那面銅鏡從她的手中滑落,在地上摔成了幾瓣。
她的聲音都在哆嗦:「我的臉……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