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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溪雲半晌才道:「你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
金子晚道:「我早便同你說過,只要放我出京,我便會開心,我開心了,身子就會好。」
「常樂說你不回來,」盛溪雲微合雙眼,「為什麼改變主意了?」
金子晚瞥了一眼紗帳外面的御林軍,說:「進宮再說。」
盛溪雲睜開眼,側過臉看著金子晚的側臉,輕聲道:「子晚,我很想你。」
金子晚沒說話。
兩人就這麼一路無言。
……
紫宸殿中,早有宮人端上了一盤盤還冒著熱氣的珍饈美食,顯然是早就做好一直放在爐子上煨著的,聽到他們踏進了宮門才端了上來。
盛溪雲坐了下去,示意金子晚也坐。
金子晚也沒推辭,坐下了但是並沒有動筷子。
盛溪雲看了看桌子上的菜:「不合胃口麼?這都是你最喜歡吃的菜。」
金子晚垂眼看了看滿桌的清湯寡水,沒說什麼,只是說他還不餓。
這些是他最喜歡的菜麼?
這些是他曾經只能吃的菜。
盛溪雲見他不吃,自己也放下了筷子,臉色微微沉了沉:「你自從回來便在給朕甩臉子看,回京你就這麼不樂意?」
金子晚道:「不要問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
若是樂意,他當初何必鬧著要離京。
盛溪雲被他堵的一哽,食慾是徹底沒有了,他放下筷子,沒好氣:「我叫人給顧照鴻準備了驛館。」
這種驛館不是歇腳的,是當番邦使臣前來時會安排專門住著的地方,如今安排給顧照鴻這武林盟主住倒也說得過去。
金子晚搖頭:「他住到我那兒去。」
盛溪雲臉色登時就沉了下去,慍怒:「你的督主府是朕賜給你的。」
金子晚毫無懼色地迎著他的目光:「可以,那我住到驛館去。」
「你——」
「我與顧照鴻已經是拜過天地的夫妻,」金子晚一字一頓道,「住在一起便是天經地義。」
「——金子晚!」
盛溪雲怒喝一聲,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不少湯湯水水都灑了出來,殿內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
京墨方才還在給盛溪雲布菜,現在也跪在了地上,他在盛溪雲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拽了拽金子晚的褲腳,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去惹怒盛溪雲。
金子晚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移開了目光。
盛溪雲顯然按捺不住滿腔的怒氣,一字一句都充滿了狂風驟雨的怒意:「——我試圖不去想這件事,想和你吃一頓安生的飯,你卻非要自己說破!金子晚,你是不是忘了我一開始放你出京時候說了什麼?!」
當朝天子那張俊朗冶麗的臉上滿是扭曲恨意:「我叫你把武林勢力送到我手裡,沒叫你把自己送到武林盟主的床上去!」
滿殿寂靜,落針可聞。
金子晚看了他一會兒,語氣很平靜:「陛下若是找臣來不是為了正事,那臣便告退了。」
說完,他當真站了起來,行了個禮便準備轉身,卻聽盛溪雲怒喝:「金子晚,你敢!」
話音還未落,盛溪雲便知道自己說了一句沒用的話。
金子晚怎麼可能不敢。
自他登基後,金子晚在他面前便是十足的無法無天,若是外人在他還能給盛溪雲點面子,若是只有他們二人,那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蹬鼻子上臉。
就像……就像是他一直在等著盛溪雲某一天無法繼續再忍住被不斷挑釁的皇權,勃然大怒,直接賜死他。
他金子晚一心求死,還有什麼不敢的。
可出乎他意料,金子晚果真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撩了撩衣擺,在他面前跪了下來。
他垂著自己白皙纖細的脖頸,像是一株被盛放的花壓彎的花莖,輕聲說了三個盛溪雲從未聽過的字:「臣不敢。」
盛溪雲幾乎是震住了,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金子晚說了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盛溪雲平靜了下來,他慢慢坐回了椅子上:「起來吧。」
但經這一遭,他確實也沒了什麼興致,索然無味地揮了揮手:「下去吧。」
金子晚站了起來,看了盛溪雲一眼,又看了京墨一眼,轉身走了。
他走了幾步,後面傳來了盛溪雲悠悠的聲音:「三日後,宮中會設大宴宴請武林盟主,你和顧照鴻都得來。」
……
金子晚走了以後,盛溪雲對著滿桌基本沒人動過的冷炙,忽地道:「他變了。」
京墨知道他在問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給盛溪雲倒了杯茶,溫聲道:「一年過去了,金督主有些改變也屬正常。」
「他以前不怕死,現在怕了。」
平靜下來的盛溪雲立刻便發現了金子晚變了的地方,他喝了那杯茶,在手裡把玩著茶杯。
京墨頓了下,方才道:「金督主……有了牽絆,自然就沒有那麼無畏了。」
「牽絆……」盛溪雲倏爾一笑,把手裡的茶杯隨手一扔,「有意思。」
瓷杯落在了地上,粉身碎骨。
第215章
金子晚剛踏出最外面的宮門, 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顧照鴻,還有他懷裡的小白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