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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照鴻騰地一下站起來,神色難看。
金子晚仰頭看他:「你想到什麼了?你知道裴昭和寒江王去哪裡了?」
顧照鴻一字一頓:「碧硯山,血月陣。」
「可血月陣已破——」說到一半, 金子晚眉心一跳,明白了過來,「你是說他們全都在夢中進入了血月陣?」
顧照鴻轉身便朝客棧大門衝過去,他怕去的晚了, 只能看到裴昭燈盡油枯的一具屍體!
金子晚連忙起身跟上,卻見他在大門口的時候停住了。
金子晚趕到他身邊,也停住了。
客棧門口是裴昭和任寒秦,一夜白頭的裴昭和任寒秦。
金子晚驚愕,顧照鴻也是, 他問:「裴宗師你們怎——」
任寒秦擺了擺手,示意先別問:「先進去再說。」
於是他們便轉身上了樓, 一樓大堂的人都在熱火朝天地討論昨夜奇異的夢,倒沒什麼人注意他們。
任寒秦把裴昭帶回房間,讓他在床上躺著好好休息,親手給他掖了被子,又把床簾放下來有如深夜,見裴昭合了眼,這才示意顧照鴻和金子晚和他出去到隔壁說。
隔壁陸鐸玉在,見他們進來很是驚訝,看到自家督主的歡喜只停留了一瞬,下一刻看到了自己爹的白髮之後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急急道:「父王你的頭髮——」
金子晚沉聲道:「陸鐸玉,你先出去。」
陸鐸玉一愣。
任寒秦也對他微一點頭:「聽你督主的話。」
陸鐸玉咬著下唇,還是一扭身出了房間,還幫他們把門關上,自己靠在門外生悶氣。
屋內,顧照鴻蹙著眉:「敢問寒江王方才可是和裴宗師一同去放大了血月陣?」
任寒秦坐到了桌旁,頷首:「你猜得沒錯。」
「可此法需要耗盡大量的內力且不可逆轉!」顧照鴻一手按上桌面,「裴宗師的內力如今所剩幾分?!」
他只問了裴昭,因為他只關心裴昭,說到底他和任寒秦也沒什麼交情,而裴昭卻是從小看著他長大並傳授給他心法的人。
任寒秦沉默。
金子晚眉心一跳,知道任寒秦的沉默並不是好事。
顧照鴻又問了一邊,任寒秦方才道:「他內力全無了。」
顧照鴻閉上了眼。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裴昭裴望舒,便是如此心狠之人,無論是對旁人還是對自己。
「此事是前代恩怨,說到底與你們無關,」任寒秦聲音微涼,「你們若是伸以援手,是我任家之幸,若是置之不理,也是人之常情。」
金子晚道:「裴昭是風起巔大宗師,怎能與我等無關?」
顧照鴻身形挺拔,神色堅毅:「無論是竹河還是竹心,皆是為了一己私利而置蒼生性命如螻蟻之人,如若不除,江湖必將再度陷入風雨飄搖生靈塗炭。此時此刻,我輩必得奮不顧身,還逝者清名,護蒼生安定!」
任寒秦看著他,忽而一笑。
江湖豪傑,俠骨錚錚,不外乎此。
「既如此,師父今日散盡內力是為在江湖人心中埋下疑心,」任寒秦道,「但疑心不擴大到一定程度,並不會殺人。」
「剩下的事便是晚輩之責了。」
顧照鴻淡淡道:「裴宗師已將前路鋪好,這後事,須得我來盡。」
金子晚看著他身前半步的顧照鴻,心中激盪難平。
這個人,他的人,是頂天立地,是快意江湖,是劍動山河,亦是誅邪衛道。
……
正如裴昭和任寒秦所想,這些在江湖人看來詭異非常的夢,只是在他們心底埋下了疑惑和猜測,並不足以成為竹間樓欺世盜名的鐵證,於是雖然他們私下裡竊竊私語,但並沒有鬧大。
可在面對竹間樓現任的樓主竹心時,所有人仍是目光奇異,或多或少有些抗拒。
雖然那是夢,可所有人怎會做同樣的夢?
是天意嗎?
這夢會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是真的?
次日,按照流程,所有江湖人統一回到武林盟,進行武林盟主換任大會的下一環節,六大門派共同表決是否承認顧照鴻的能力、品行、武功均可以勝任下一任武林盟主,若是四個門派都承認了,那顧照鴻便是下一屆的武林盟主了,只待三日後舉行上任大典便塵埃落定了。
江湖人來碧硯山時浩浩蕩蕩,走時自然也是浩浩蕩蕩。
竹心一向自詡溫文儒雅謙謙君子,又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來的時候便左右逢源,不是在落星山的車隊裡與落星山掌門對弈,便是去正陽門門主的馬車裡品茶,間或還會對一些小門派的弟子點頭示意,讓竹間樓弟子贈送一些糕點吃食,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樣。
在回去的路上,他也是這麼幹的。
可他卻感覺不對勁。
昨晚到了三日之期,他回竹間樓去吸食人血,趕回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折騰一晚上他倒頭就睡,雖然時間上只睡了一個時辰,但也沒做什麼夢。可這怎麼仿佛一夜之間,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他去找落星山掌門對弈,落星山大弟子卻堆出一臉假笑同他說自家掌門已經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