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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尚書汗毛豎起,忙拉拉他,低聲道:「劉老, 慎言!」
雖然眼前站著的的確是太子,但那也是「前」太子!先皇已經薨逝,如今坐著這個位子的是盛溪雲!
盛溪林看了看劉太師,竟然恭敬地行了一禮:「老師。」
無論是誰做這個皇帝, 劉太師都是帝師。
「朕猜大皇兄此番興師動眾地前來,不是只為了給劉太師行一個師徒之禮的,對吧?」盛溪雲似笑非笑,「還沒恭喜大皇兄, 死而復生。」
盛溪雲這一句話把所有人都驚醒了。
死而復生!
是啊,這位太子殿下不是在南下的時候死於皇船爆炸了麼?怎麼如今又活生生的在這兒領兵逼宮……
盛溪林也是笑吟吟:「托九弟的福,孤還能再活好些年。哦對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狀似懊惱的扶了扶額,「瞧孤這記性, 還得多謝謝相,當年救了孤一命。」
所有人的目光都或訝異或驚悚地落在了謝歸寧身上。
盛溪林故意在滿朝文武面前挑破這件事, 就是為了刺盛溪雲一刀——我能活到現在,是因為你的左膀救的。可他本以為謝歸寧會被他激怒,卻不想謝歸寧卻沒什麼慍怒的表情,神情中還帶著幾分憐憫。
盛溪雲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謝歸寧身上,是謝歸寧救的盛溪林一命這件事是他沒想到的,但在此等場景下,他自然不能露出驚異的模樣,不然豈不是輸了氣勢,正中盛溪林的下懷。
「大皇兄這便是把九弟當外人了不是,」盛溪雲漫不經心道,「早日同朕說,朕怎麼會捨得大皇兄在外風餐露宿這些年,早就把皇兄迎回皇宮了。」
百官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就以這位的手腕,若是早知道了,還迎回皇宮?早日迎回皇陵吧。
「不勞九弟費心了,」盛溪林道,「孤這就回來了,還得請九弟把鳩占鵲巢的東西,還回來。」
「大皇兄說笑了,」盛溪雲往後一靠,慵懶地靠在了龍椅上,「何談鳩占鵲巢這一說呢?」
盛溪林看著他那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心裡翻湧著是馬上要把他從那個位子上拉下來的快意,他壓著心裡的激動,一字一頓道:「九弟偽造先皇遺詔才登上的這大寶之位,如今也是時候還給為兄了。」
百官皆驚!
劉太師忍不住出言道:「前太子慎言!」他皺起眉,顯然是認為他在信口胡說,「陛下登基時的先皇遺詔,是經過我等五位三朝老臣共同確認無誤的,決不可能有錯!」
「是嗎?」
盛溪林一邊反問,一邊從懷裡拿出了一封聖旨,「唰」的一聲打開:「那不如請老師來看看,這封遺詔又是怎麼回事。」
劉太師瞪大了眼睛,盛溪林將聖旨扔給他,老頭子趕緊手忙腳亂地接住,展開一看,失聲:「這怎麼可能——」
盛溪林背過手:「老師可看準了?」
劉太師的手在顫抖,他身邊圍攏了兩個老臣,皆是三朝元老,都十分熟悉先帝的筆跡,現在都湊了上來,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邊看邊愁眉緊鎖。
劉太師匪夷所思:「怎可能有兩份遺詔——」
「那自然是有一份是偽造的了,」盛溪林朝站在盛溪雲旁邊的京墨看過去,「對嗎,京公子?」
眾人循聲看去,那曾經名滿京城的京玉硯,如今穿著內侍服,清瘦又俊美,站在那裡不像宦官,像一株冬日的梅枝。
京墨抬眼,他那雙瑞鳳眼輕飄飄地看了一圈殿中的的所有人,看過儼然位於上風的盛溪林,看過束著發不發一語的金子晚,看過身側被冠冕的珠子遮住了表情的盛溪雲,看過他尚是京玉硯時曾心動過無數次的謝歸寧。
如今這江山的歸屬,算是系在了他一人身上。
只要他開口承認當年的遺詔是他偽造,京家滿門大仇便能得報,九泉之下他也有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他眼前依稀又看到那一日跪在無字牌匾的京府門口,顫抖著手把□□倒了一地的自己。
京墨啟唇,聲音不大,但太極殿中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所謂的先皇遺詔,確是我所寫。」
滿室皆驚,但無人敢置一詞!
劉太師捂住了胸口,他有點呼吸不過來。
盛溪林臉上露出了勝券在握的自傲神色:「九弟,請吧。」
盛溪雲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盛溪林當他是困獸之斗,抬了抬手,他帶來的那兩千兵士便沖了過來,轉眼間兵臨殿前!
「我是在給九弟留臉面,」盛溪林慢慢道,「畢竟也坐了四年的皇帝,如今若是被從龍椅上拖下來,也不好看。」
「是嗎?」盛溪雲的聲音里聽不出波動,反而還饒有興趣,「我比較好奇的是,大皇兄只有這兩千兵士,是如何殺進皇宮來的?」
「九弟,若要坐得這世間至高之位,便不能太過於輕信,這也算是為兄對你最後的忠告。」盛溪林眉眼之間都是倨傲,「眾叛親離的下場,想必並不好受。」
他看了一眼金子晚:「孤能走到這一步,當然是多虧了金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