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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姓阮,名蘭河,單字靈。」阮蘭河笑眯眯, 他笑起來嘴唇右側有一個小梨渦,明顯的很, 看起來實在很不像個城官,沒什麼官威,反而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阮蘭河,阮靈。
金子晚想起來了,點了點頭:「你是上屆科舉的探花。」
阮蘭河:「不才,正是在下。」
金子晚眯起眼睛,又問:「你怎知我在這兒?」
阮蘭河放下手,解釋道:「探子在城外十里便看到了金督主的馬車,立刻快馬來報,我想著金督主的性子想必不會願意住府衙,於是便提前來了城內最好的客棧等候。」
金子晚失笑:「你倒是老實。」
連探子都抖落了出來。
阮蘭河哪怕沒笑,一說話梨渦就出來了,讓人很難不注意,金子晚也不例外,多看了幾眼,心裡想怪不得前歲科舉殿試後三甲遊街,京城內百姓都在樂滋滋地說今年這個探花郎長得喜慶。
長的喜慶的阮蘭河讓了讓身:「金督主一路奔波,想必勞累了,還是快進來休息吧,下官已經把房間餐食都打點好了。」
說話間顧照鴻也翻身下馬了,金子晚也對阮蘭河道:「我此番來只是想去正慈寺嘗嘗素齋,吃完就走,不看你政績也不體察你民情,不必惶恐。」
阮蘭河很乾脆地應了一聲,拱拱手:「那咱們有緣再會。」
說完當真轉身就走。
金子晚:「……」
顧照鴻失笑:「這位阮城官倒是有趣。」
陸鐸玉也疑惑:「他這到底是害怕督主來查還是不怕,萬一督主騙他呢?」
金子晚踏進客棧,立刻有掌柜的滿臉笑容地過來伺候,帶著他們去客房,金子晚卻道:「天色已晚,先吃飯吧。」
掌柜的應了一聲:「阮大人早讓我們備下了飯菜,您先坐,不時就能上菜。」
顧胤讚嘆:「這探花郎還挺會為人處事。」
金子晚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盡力回憶了一下:「我對他沒什麼太多的印象,我對大多的朝官都沒什麼印象,聽他名字耳熟是因為當時殿試他讓盛……」大庭廣眾之下他不好直呼帝王名諱,話在嘴邊便打了個繞,「……皇上很是驚艷,當即並決定將他錄入大理寺,但他謝絕了,自請外放做個地方官,待做好了再回京城任職。」
說完他問陸鐸玉:「我沒記錯吧?是他吧?」
陸鐸玉點了點頭:「是他,同屆的狀元和榜眼都留了京,一個進了中書省,一個進了戶部。」
顧照鴻讚賞:「看這個舉動是個願意為民做事的好官。」
從來只聽過地方官費盡心思進京城做京官,天子腳下,找到個好機會便能飛黃騰達,一飛沖天,在地方,尤其是這種南方的地方官,得做出比京官強千百倍的政績才能被上面看到,否則長年累月的,怕是整個人都被忘卻了。所以阮蘭河這種自請外放的,倒真是少。
顧胤舉手提問:「但是做地方官,能撈的油水會比在京城更多一些吧?畢竟天高皇帝遠,在京城畢竟那麼多眼睛盯著。」
「不盡然。」
金子晚拿過茶壺倒了一杯茶,頓了下,還是先推給了顧照鴻,後者注意到了,彎了彎眼,金子晚接著解釋:「皇上為了杜絕這種隱患,特意下旨地方官三年一換,且儘量往遠了換。這三年若是在東南,怕是下三年就要去西北。若是想撈油水,怕是關係網剛織好,人就沒了。」
顧胤合掌:「這是良策,看來當今聖上倒真是個明君。」
金子晚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把茶杯舉到了嘴邊,掩蓋住一絲冷笑,輕聲道:「論帝王心術,好的壞的,哪個能比得過他。」
旁人沒當回事,顧胤沒聽清,陸鐸玉早已經習慣了,他們金督主慣會陰陽怪氣,誰的臉面都不給,顧照鴻卻是連他的一個小表情都要看在眼里的,自然也沒放過這句,他沒有問,只是心裡對金子晚和盛溪雲的關係又加重了疑惑。
話說了幾句,小二果真陸陸續續把飯菜上來了,有葷有素,有涼菜也有熱湯,味道也還不錯。
金子晚早已養成了習慣,吃了小半碗飯,每個菜挑了兩筷子就放下了,顧醫師剛要張嘴,只聽顧照鴻先出聲了。
他用筷子輕輕敲了敲金子晚的瓷碗邊緣:「吃完。」
陸鐸玉一口熱湯登時咽不得吐不得,震驚到雙目圓瞪。
顧照鴻居然敢命令督主?!
更令他跌破眼珠的是金子晚居然也沒動氣,嘆了口氣重新拿起筷子,嘴裡嘟囔:「一口又吃不成個胖子。」
顧照鴻蹙眉:「你那一碗本來也只有正常米飯的一半,你吃了都不到五成,顧胤的醫囑你得聽。」
陸鐸玉終於把那口湯咽了下去,倒吸一口冷氣。
顧照鴻動了動筷子給金子晚夾了松鼠鱖魚,涼拌菜到碗裡,還盛了一小碗素薈湯:「把這些吃完,好不好?」
上一句還帶著些嚴厲,這一句又極盡溫柔,誰能扛得住。
金子晚也不能,於是便難得聽話的把顧照鴻給他夾的菜都吃了,到最後還是剩了兩成的米飯,顧照鴻也沒硬逼他,看他把湯都喝完也依舊很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