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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四所。
按照大盛朝的規定,所有皇子們在六歲之前都會跟隨者自己的母妃居住在東西六宮中, 六歲之後會去專門的東西五所,成年後除了太子住在東宮外,其餘皇子們都會被遷往宮外賜府居住。眼前這座西四所正是盛溪雲成年之前在宮裡住的地方。
也是他和金子晚相依為命度過干數載光陰的地方,他在這個時間點上選了這個地點與金子晚相見, 含義不言而喻。
金子晚走到西四所的門前,伸手推開了門,沉重的木門發出了吱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分外明顯。
盛溪雲就坐在院子裡, 他沒有穿龍袍,只一身白衣,像一個世家公子,而不是九五之尊。
他看向金子晚,輕輕一笑:「子晚, 你來了。」
他看著金子晚,好像看到了他們在這裡相依為命朝不保夕的那些年。
金子晚反手合上門, 遙遙看著他,微微嘆了口氣:「你知道了。」
盛溪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指了指對面的石凳:「來,坐。」
金子晚走過去,他看到面前的石桌上放著一壺酒,一碟花生米和一碟醃毛豆,是他們以前喝酒的時候最喜歡的下酒菜。
盛溪雲見他坐下了,喟嘆了一聲:「你我許久沒有坐下來,這麼心平氣和地說說話了。」
他沒有穿龍袍,也沒有自稱朕,好像真的只是和金子晚回憶一下往昔。
「自在潛邸的那日後,你便一直躲著我,」盛溪雲道,「登基了以後,每次我想同你說說話,你便提離京,於是每次都不歡而散。」
金子晚漠然:「在潛邸時我問過你,如若有一天你真的登上大寶之位,就放我去閒雲野鶴,也算你我主僕一場,我唯一求過你的事,那時你答應了我。而你登基以後,我求了你那麼多次,你卻一次都沒有兌現過。」
「因為我反悔了。」
盛溪雲那雙好看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眼底有偏執也有其他難以描述的東西:「我反悔了,子晚,你不可以離開我。」
這些話金子晚聽他說過無數次,已經聽得厭煩疲怠,他攏了雙眉:「你今天是來找我吵架的?」
盛溪雲輕輕點頭:「你這幅表情,是這幾年來我看的最多的。你還記得在你出京前,我說我賜了你萬千榮寵無數金銀無邊權力,都不能再看到以前你那種笑,你還要我賜你什麼,你當時說了什麼嗎?」
金子晚記得。
當時的他心裡沒有一點波動,一字一頓道:「賜無可賜,不如賜死。」
也就是那時,盛溪雲似乎是終於忍不住被一再挑釁的皇權,怒喝著說他是君金子晚是臣,他是主子金子晚是奴才,是不是他寵他太過,讓他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
金子晚當時便說,你已經提醒我了。
那天正值隆冬,京城位於東北,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滿天,在地上積了厚厚的雪,金子晚在盛溪雲寢殿外跪了一夜,第二日盛溪雲才赤紅著眼允許他離京,代價是三年內讓江湖勢力為他所用,否則就乖乖回到京城,回到他身邊,再決口不提離開的事。
金子晚同意了,因為他那時根本沒有想過什麼江湖,他知道自己的身子,能不能活到三年都說不準,他只想離開,不想這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座牢籠里,死也死在這裡。
盛溪雲身體前傾,雙眼去尋金子晚的,語調也有了幾分急迫:「子晚,你當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放你出去?我想讓你開心——」
「你不是想讓我開心。」金子晚淡淡道,「你是想把我控制在手心裡,你從沒有想過我真的能做到插手江湖勢力。」
盛溪雲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
顧照鴻拿著排隊買來的雲片糕踏進了督主府的門,但是沒找到金子晚的人。
他一瞬間就想到方才金子晚同他說的——盛溪雲聽到了一切。
顧照鴻的心跳到了一個瘋狂的頻率,他陰著一張臉,回到了督主府的門口問了門口的守衛。門口的守衛什麼也不知道,互相看了一眼便如實道:「宮裡的常公公來了,督主便跟著他進宮了。」
顧照鴻的手握緊了吞魚的劍柄,轉身便朝宮門而去。
他相信金子晚的判斷,但他依然不放心。
他腳程快,很快便到了宮門口,兩旁的侍衛喝住了他:「來者何人!」
顧照鴻臉上沒有了平日溫文爾雅的模樣,冷淡道:「武林盟主,顧照鴻。我要見盛雲帝。」
侍衛面面相覷,一人問:「可有傳你進宮的聖旨,或是令牌?」
顧照鴻重複了一遍:「我說了,我要見盛雲帝。」
他的氣勢太過危險,侍衛心裡知道不妙,齊刷刷地,一隊人便將銀色□□對準了顧照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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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照鴻從背後緩緩拔出了吞魚
一息之後,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人。
顧照鴻就這麼拿著套著劍鞘的吞魚,一路闖了進去。
……
良久,盛溪雲才道:「你如今在江湖裡也有了容身之地,我是不是再也困不住你了?走了以後,你還會回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