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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這一掌下去,以吞魚劍尖為中心,整片土地劇烈的震動了幾息,隨後便停止,仿佛無事發生過,在下一刻花園的那一大片泥土便整個被掀開!
然而無人讚嘆於顧少俠的功力,眾人皆被那泥土下的場景震撼到頭皮發麻。
——劉府上下所有人,皆都躺在那泥土之下。泥土之上是肆意生長到擠占了所有土地空間的猩紅色天竺葵,泥土之下卻是一具具的死屍,面目猙獰,肢體扭曲,死不瞑目。
金子晚盯著那些屍體一瞬,便轉過頭看向劉在薄:「劉知府——」
話音未落,劉在薄便眼睛一翻,暈過去了。
金子晚:「……沒用的廢物。」
陸鐸玉心裡還替劉在薄喊冤,您拿自己作為指標,那誰能不是廢物啊。
他的目光轉向顧照鴻,後者正還劍入鞘,看著那片屍骸和天竺葵交雜的殘破花園,目光複雜。
金子晚粗略地掃過那些屍體,只有十來具,他問陸鐸玉:「去府衙把衙役找來,把這全府的地都給我掀開。」
顧照鴻開口:「只翻泥土地便可,我見這掩埋的並不深,可見是匆忙之中做的,只有泥土地翻起來會容易一些。」
金子晚對陸鐸玉微一側頭:「你聽到了。」
陸鐸玉領命而去。
顧照鴻思忖如何開口能讓金子晚允許自己參與進這樁奇案里,思來想去乾脆也就直言:「金督主,照鴻有一事相求。」
金子晚握著貓的後脖頸把它拎起來,從懷裡掏出一條帕子擦它血污的爪子,聞言道:「顧兄請講。」
顧照鴻道:「風起巔接了劉夫人的任務,必要將任務完成,不論劉夫人是否還在人世,這是宗門的要求,也是對委派人的尊重。所以能否請金督主允許我和督主一起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出乎意料,金子晚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顧照鴻道謝之後心頭也有些疑惑,這位傳聞中的佞幸之臣,怎和名聲如此不相符?
桃落府 桃英酒樓
衙役們在劉府里熱火朝天地翻土,怎麼也要翻個一晚上,金子晚留下張三做監工,便回到了客棧歇息。
他抱著已經洗乾淨的貓坐在桌邊,桌子上的燭火一跳一跳的,在他如玉般的臉上投下搖曳的光影,左眼下的那一點淚痣越發讓他美得觸目驚心。
門被輕輕敲響,然後被打開了,是陸鐸玉。
陸鐸玉把門關好,金子晚朝他揚了揚下巴,他便也坐到了桌子旁,思忖再三,他方才試探開口:「督主對那臨風公子,似是與旁人不同。」
金子晚勾了勾唇角,他的嘴唇很薄,顏色天生的偏紅,他膚色又白,看上去很像女子上了淡淡的妝,可金督主氣質凌厲,像一朵紅色的花,根莖上不止有刺,這刺上還有一碰就死的毒。
他鬆手,那白貓跑到了床上,在枕頭上蜷成白軟軟的一團。
金子晚伸手從桌上擺著的一盤榛子上拿起了一個,在手裡把玩著,他問陸鐸玉:「你覺得盛溪云為什麼把我從京城裡趕出來?」
陸鐸玉差點心梗,心裡嘀咕這還叫趕出來,這明明是好吃好喝好商量地遊玩散心,嘴上哪兒敢多說話,憋了半天,說了一句:「揣測聖意是死罪。」
金子晚斜他一眼:「皇上又不在這兒,裝模作樣給誰看。」
陸鐸玉:「……」
陸鐸玉試探:「皇上想讓督主散散心?」
金子晚反問:「我在京城是呆的鬧心嗎?」
陸鐸玉撓了撓頭,也覺得自己這個說的離譜。
督主大人在京城會鬧心?
誰敢讓他金子晚不舒坦,金子晚就能讓誰全家在地下好好舒坦舒坦。
金子晚見他絞盡腦汁,搖搖頭笑罵了一句廢物。他乾淨的指尖唯一用力,那顆榛子被他碾成了粉末,輕輕被他吹飛了。
金子晚說:「我是對盛溪雲有用的人,而顧照鴻是對我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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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金督主舉著小白貓,語重心長:你是一隻貓,不要像只狗一樣到處刨!
小白貓:咪嗚——
陸鐸玉:就是,貓就要有貓的樣子!
小白貓(伸爪子):喵喵喵——!
第4章
即使桃英酒樓是桃落府最好的客棧,金子晚也睡的並不好。
他又在做夢。
夢裡他跪在床榻前,榻上他的母親正在咳血,那張依稀可以看出比他還要艷絕三分的臉如今已然盡染風霜,她用盡全力死死鉗住他的手,用悽厲的聲音句句催他發出最陰狠的毒誓去保證這一輩子都做盛溪雲一條最忠心的狗,盛溪雲要他死,他就不能活;
場景轉換,他又看見在潛邸的那天,先帝送來的酒裝在青底白花的酒壺裡,盛在蓋著金色布料的底盤上,盛溪雲對他說,子晚,你幫幫我。他說好,拿起酒壺直接對著壺嘴一飲而盡;
場景又轉換,盛溪雲登基那一天,群臣跪伏山呼萬歲,他沒有跪,他也沒有上前,他只想站的遠遠的,越遠越好。可盛溪雲不允他,他非但不允他遠離,還要拉著他陪自己登上城樓,盡享這全天下的盛景和尊榮。可金子晚並不覺得開心,他只覺得厭煩;
他在金府醒來,入眼的是盛溪雲的那張他已經看了二十年的臉。盛溪雲輕柔地摩挲著他眼下的那粒淚痣,又用那種語氣共他說,子晚,你幫幫我。他想吐,但他還是說,好。第二天,金府變成了督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