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頁
顧照鴻不用分心在招式上,反而聽到了旁邊林霖的驚呼聲:「竹弟的功力竟如此突飛猛進!」
他定神看去,這打得任硯生不斷後退的人,正是竹間樓樓主,竹河!
任硯生被他打得憋氣,怒喝一聲,反守為攻,便掄著刀站定朝前踏步準備還他一擊,竹河倒也不躲避,用手中劍接住了這一刀,洶湧爆發的內力出乎任硯生意料,就連顧照鴻也是大驚,沒想到竹河的功力如此的深不可測!
任硯生整個人都被他擊飛出去了幾丈遠!
等到他勉力用刀撐著地站起來時,顧照鴻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
周遭一瞬間變得十分安靜,有風聲,有樹葉的簌簌聲,卻沒有了一息之前的喊殺嘈雜聲。
安靜的太瘮人。
任硯生明顯也發現了這點不對,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卻發現周遭的景象沒有變,可其余的人都不見了。
——還有方才把他擊飛的竹河。
天地蒼茫,只有他二人持戈而立。
任硯生一字一頓:「你是竹河?是你發現我血月窟後山有所謂的屍僵?」
竹河頷首:「不錯。」
「荒謬!」
任硯生暴怒,他雖然已經四十好幾,但脾氣一如既往的不好:「我血月窟後山何曾有過如此怪物!我任硯生又何曾為練邪功作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他越說越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兩年來無論他如何解釋,都不曾有人相信!
也就是在這兩年裡,他才明白,人根本無法證明自己沒做過的事。
竹河卻道:「我知道。」
說完,他竟然把劍收了起來。
任硯生一愣。
竹河從懷裡掏出來一個東西,拿在了空中,手一松,那東西自他手心墜落下來,又因為被他扯著繩子而懸在空中。
顧照鴻仔細一看,是塊玉佩。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有什麼靈光在腦中一閃,轉瞬即逝,他好像抓住了,又好像沒抓住。
那邊竹河將那枚玉佩亮出來後,便兀自盤腿坐下,絲毫不懼還拎著大刀的任硯生。
他坐下來,微微一笑:「十數年不見了,救命恩人。」
————
註:
[1]參考來源:2016,百度百科,「人生八苦」。
*
作者有話要說:
想不到吧.jpg
第155章
任硯生見那玉佩, 眼睛驀地瞪大,幾乎不敢相信。
那是一塊全是雜色的玉佩,看品相也就是邊角料的玩意兒,上面還歪歪扭扭刻著不知道什麼東西。
可任硯生知道那刻的是什麼, 是他當年一筆一划刻出來的。
——平安。
任硯生瞳孔緊縮, 怒喝:「你從哪裡得來的這塊玉佩!你把那孩子怎麼了?!」
竹河笑了笑:「我都叫你一聲恩人了, 那這玉佩,自然是你贈予我的。」
「不可能!」
任硯生斷然否認:「不可能!」
他救下的那個孩子, 早就……怎麼可能和這竹間樓扯上關係, 還成了竹間樓的樓主!
荒謬!
竹河卻道:「經寒山,熊人。」他晃了晃手裡的玉佩,「還有你把我留在鏢局裡轉身就走的背影。」
任硯生再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眼前這個竹間樓的樓主,一身洶湧內力甚至能把他逼退的人,竟然是二十年前在經寒山被他從熊人手下救下來那個瘦雞仔一樣的孩子平安!
顧照鴻著實是被這真相震撼到無以復加!
百年前,遊歷江湖的任硯生救了一個孩子。
二十年後, 那個孩子成了誅魔衛道的正道首領,曾經年少輕狂的任硯生卻成了殺人不眨眼、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
任硯生試圖從竹河那張已經年過三十的臉上找到曾經那個叫平安的孩子的一點蛛絲馬跡,但是他怎麼都看不出來,他喃喃:「怎麼可能……你應當在龍威鏢局, 怎麼會在竹間樓……」
竹河坐在地上,他似乎完全不擔心任硯生會突然出手,甚至把自己的武器,也是一把刀,放在了一邊, 盤腿坐著,慢聲細語:「你走以後, 你那位鏢主友人養了我幾個月,聽說竹間樓來招弟子,便迫不及待地把我送了過去。我不會武功,也不是家境殷實的員外公子,進去除了做髒活累活的雜役工之外,還能有什麼舒服日子過?」
竹河畢竟三十多了,回憶起往昔聲音沒有一絲波動:「我在竹間樓地位低微,任誰都能來踩上一腳,我吃的是別人吃剩下的泔飯,住的是他們給狗住的草棚,寒冬穿破衫,夏日跪針墊,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五年。」
他微微抬起眼,看著任硯生,倏爾一笑:「你可記得當年你問過我,什麼叫好好的活著?」
任硯生一怔。
竹河說:「我說,有飯吃,有地方住,沒有人欺負我。就很好了。」他盯著任硯生,那雙平平無奇的眼睛裡似有什麼一閃而過,「你還記得當時你說了什麼嗎?」
任硯生想不起來了,顧照鴻也想不起來了。
但竹河顯然牢牢記在了心裡:「你說,這是多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