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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鐸玉不敢攔他,只能幹著急:「督主!不可啊督主!」
金子晚罵:「閉嘴,滾開!」
顧照鴻一把拉住他:「金督主,放棄吧。」
金子晚瞪過去,他一貫披散下來的黑髮如今被冷水打濕,一絡一絡地黏在臉側,平常紅潤的嘴唇也因冰冷而泛白:「裡面還有那幾個乞兒!」
顧照鴻嘆了口氣:「你看如今這個陣仗,莫說是乞兒,就是你我,也早已經成灰了。」
金子晚臉色鐵青,他恨自己為何沒有立刻派人將那幾個乞兒安置好,為何偏偏要等事情結束了!
他的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但他沒有伸手去揉,近乎自虐地任它痛著。
正在此時,在人群中卻有一個瘦小的身影靈活的一閃而過,顧照鴻視力上佳,自然認得那人是誰。他眉目一厲,飛身掠向圍觀的人群,伸手便把那瘦小之人拎了起來帶回金子晚面前。
金子晚一怔:「……你未死?」
那瘦小的人竟是當日在破廟裡的領頭乞兒!
他梗起脖子:「不必說得像你這等大人物多關心我們這些低賤之人一樣!」
金子晚無言以對,以他的性格,絕不可能說出我關心這樣剖白的話。
他沉默了一下,才問:「剩下的孩子呢?」
乞兒不願說,顧照鴻在他面前蹲下,不嫌他髒污地把他油膩的頭髮攏到耳後:「我們是想幫你們,你看這個哥哥渾身都濕透了,他是想闖進火場裡救你們的。」
金子晚在旁邊聽得彆扭,何時有人點破過他的好,他把頭扭到一邊,擰巴:「我沒有。」
顧照鴻不理他,繼續說:「相信哥哥們,好嗎?」
那少年見金子晚渾身濕透,心裡也信了幾分,小聲說:「我們早就跑了出來,沒有在裡面。」
金子晚聞言心裡的大石才落下。
顧照鴻接著問:「你知道這場火是誰放的嗎?」他想了想,乾脆問出來,「是不是你們的思思姐姐?」
「不是!」
少年反應很大:「不是思思姐姐!是我!」
金子晚聞言蹙眉:「是你?你為何要放火?」
少年抿緊了嘴唇,又不發一言了。
金子晚被澆了冷水,他本來底子就不好,又被風一吹,腦袋便痛的厲害,他撐著腦袋,艱難地去思考這把火放的意義。
放火……破廟……眾人救火……眾人……人……
瞬間猶如醍醐灌頂,他驚道:「劉在薄!」
「調虎離山!」
與此同時,顧照鴻顯然也想到了這層,他們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的。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心思去思考這是心有靈犀還是聰敏相當,連忙又蹬地而起,朝為了救火而將衙役督衛都調走的劉府去。
***
桃落府 劉府
金子晚和顧照鴻等人趕到劉府的時候,劉府一片漆黑,只有祠堂里有著微弱的燭光,萬籟俱寂,只有風吹過枯枝帶起的簌簌聲。
太安靜。
太漆黑。
太反常。
他們走近祠堂,顧照鴻注意到門居然是開的,裡面黑洞洞的,像一口敞開了的棺材。
金子晚抬腳剛要踏入門檻,祠堂里傳來了一個低低的,嘶啞的女聲:「我勸金督主,莫要再往前走了。」
金子晚頓住,顧照鴻本以為他當然不會理會這種半帶威脅的話,出乎意料,金子晚卻真的停下了腳步,立在了門外。
金子晚緩緩道:「岳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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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去解夢山莊之前的顧照鴻:世上哪裡會有長壽藥這種物什!
去解夢山莊之後的顧照鴻:……居然真有。
第14章
那嘶啞的女聲帶了些許的笑意:「金督主當真是聰明人。」
顧照鴻也走到了他身邊,沉聲道:「岳姑娘,如今金督主已然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必將還你一個公道,你實在不必再造殺孽。」
「是嗎?」
岳思思舉著一盞燭燈從陰影處踏了出來,弓著腰把靈位上的蠟燭一個一個都點燃了,祠堂里瞬間亮如白晝,她整個人也暴露在眾人面前。
——那是一個瘦削的女人,她白衣素縞,兩頰瘦到凹陷,再無溫柔清秀面容,反之,已是半脫相,眼神也是冷冽死寂。
顧照鴻只覺得不對,但具體哪裡不對他又說不上來,這岳思思應當是不會武功的,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汗毛豎立,暗暗打了十二分的警惕。
岳思思點完蠟燭,手裡的燭燈卻沒放下,這時眾人能看到劉在薄了——他被破布堵住口舌,嚴嚴實實地綁在祠堂中央,靈位座前的一把椅子上。
「民女斗膽一問,」岳思思站到劉在薄身後,手裡拿著那盞燭燈,邊時不時微微傾斜,將那滾燙的燭淚滴在劉在薄臉上、頭上、肩頸上,惹來他被堵住嘴的悶哼,邊漫不經心問,「不知金督主和顧少俠知道了民女怎樣的故事呢?」
金子晚道:「劉在薄為得三十兩赴京趕考路費,不惜殺女賣給田家配陰婚,又為了滅口給你下毒,所作所為實在陰毒,你若一腔恨意,也是應該。」他頓了下,又說,「但殺劉府上下三十九口,實屬過頭。」
岳思思半仰起頭,她形銷骨立,下頜骨明顯到仿佛一把刀:「看來九萬里屬實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