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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卻又有什麼難猜之處,」金子晚坐在地上,微微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霍騎,「不外乎你是盛溪林的人罷了。」
霍騎一怔:「你——你知道?」
金子晚道:「我不但知道你是盛溪林的人, 我還知道那日在海月府如月閣前,扔了帶著字的飛鏢的人便是你。」
霍騎沒說話, 甚至沒看他,眼睛仍然直直地看著顧照鴻:「他知道,那你也知道?」
顧照鴻說:「你憑什麼認為,這麼簡單的事情我會看不破?」
霍騎沉默了半晌,然後低聲笑了起來,他的聲音低沉又暗啞,在暗室里還有著回聲,無端地卻讓人覺得有些悲涼,他慢慢地說:「原來你一早就知道。」
顧照鴻沒說話。
但其實他不知道,他也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直到方才金子晚點破他才把這一切串起來。但這些事,霍騎不需要知道。
在痛的間隙里,翩緋然聽到了他們說的話,吃力地道:「盛溪林……是誰?」
她已經成了漿糊的腦子裡飛快地閃過念想,盛……不是國姓嗎?
金子晚低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看來翩繾谷並不知情,和盛溪林蠅營狗苟的只有你一人。」
霍騎這倒是痛快承認:「不錯。」
金子晚很直接:「他是失勢皇子,你是江湖豪傑,若說他給了你多少金銀財寶或是許諾權勢地位,我是不信的。」他歪了歪頭,「所以你為什麼替他做事?」
霍騎這才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沒有了平日裡的吊兒郎當,而是沉沉的霧靄。
金子晚見他不答,自己往下說:「無非是兩種情況,第一,你欠他的,第二,他要挾你。我猜是第一種。」
楚凌辭聽著奇怪,忍不住問:「為什麼?」
楚凌辭不知道前因後果,金子晚也沒打算說得很明白,知道的人自然心知肚明:「盛溪林要你做的事,我猜有兩件。其一,不讓照鴻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其二,殺了我。」
殺了我這三個字金子晚說得毫不猶豫,也沒有什麼感情起伏,仿佛說的人並不是他一般。顧照鴻在聽到後卻是擰了眉,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顯然是不想聽他這麼說。
金子晚繼續說:「先不說第二個,就說不讓照鴻當上武林盟主這件事,很困難,最斬草除根的方法自然是殺了他,再殺了我。」
「可你沒有,」金子晚道,「說明你不是受人脅迫。」
否則哪裡還有他選擇的權利。
霍騎忽地笑了笑:「不愧是金督主,能做到如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深受當今聖上寵愛,著實心機玲瓏,不好相與。」
這話說的。
金子晚眉尖一跳,實在是很想讓顧照鴻一劍攮死他算逑。
顧照鴻神色越發的冷厲:「幾年未見,你這嘴越發地吐不出象牙了。」
霍騎愕然:「——你何時學會如此說話了?!」
從前認識的十幾年,從未見過顧照鴻如此夾棍帶棒地說過話!
金子晚嗤笑一聲:「你這話說得好笑,你又不是他的親生爹娘,又不是他的手足兄弟,從前他究竟是什麼樣子,現在他變成什麼樣子,同你又有何干係?」
霍騎眼底陰沉,語氣竟有幾分陰鬱了:「我是忘了,金督主和照鴻的關係可與我等不同,可不是簡單的友人兄弟。」
翩緋然神志雖然有些昏昏沉沉,但也能聽到霍騎說的話,急急喊:「霍騎你說的什麼渾話!」
楚凌辭驚得眼睛都睜大了。
這是……什麼意思?
這位金督主和顧照鴻……究竟是什麼不同尋常的關係?!
旁邊洛芊瑜心底也微微一動,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金子晚張嘴就想反擊,和顧照鴻的關係又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腌臢事,他怕什麼!可他轉念一想,對顧照鴻和風起巔來說,貿貿然和他綁在一條船上,未必是件好事。
起碼現在未必是件好事。
於是他硬生生把在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顧照鴻卻出聲問他:「那你說說,我與金督主什麼關係?」
霍騎卻仿佛一下子被人捏住了脖子,只是一句話,他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你說不出來,我替你說。」
顧照鴻眉峰冷厲,眼瞳卻如有炙熱火光:「我與金子晚白日兄弟,夜間夫妻,生不相分,死亦不離。」
此話一出,滿室死寂。
金子晚扭頭去看他,眼底全是驚愕。
楚凌辭和洛芊瑜還在這裡,風起巔和他的名聲,顧照鴻全然不要了嗎?!
顧照鴻看金子晚一眼,那一眼裡是無底的情意與堅韌,仿佛這世上沒有什麼能阻攔他一般。但他只看了金子晚一眼,就轉了眼神回去看著霍騎,眼神里空無一物,仿佛霍騎並不是什麼值得被他放在眼裡的人。
這種眼神,甚至不如恨和失望。
因為這意味著,他霍騎從未被顧照鴻看進眼裡,更遑論是記在心上。
楚凌辭在一邊只覺得仿佛天靈蓋被雷劈中一般,甚至下意識地扶住了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