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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晚思緒也未曾全然清醒,只覺得環繞看自己的氣息是如此讓人安心又舒服,便下意識地往裡面窩了窩,半撒嬌半埋怨:「胃痛。」
顧照鴻將內力運了點到右手上,讓手心變得溫暖,而後放到了金子晚的胃上輕輕揉看,哪怕是隔看衣衫,金子晚也舒服了好多。
在源源不斷的溫柔安撫下,金子晚這次安穩地進入了睡眠。
顧照鴻見他陷入沉睡,輕柔地將他放倒在床上,看他無意識地將挺大個骨架蜷縮成一團,手指輕輕地拂過他的臉側,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五分心疼,五分愛憐。
他打了個手勢,示意顧胤和陸鐸玉都跟他去隔壁繼續說。
進了隔壁他的房間,顧照鴻將門關好,這才請陸鐸玉繼續說。
只是剛才金子晚的阻止讓陸鐸玉知道,督主並不願將這件事說出來,如今他便也不說了,只是道:「這件事涉及到皇室秘辛,督主既不願說,那我也不能說。」
顧胤簡直要被他氣死,叉腰罵他:「你督主不說,你也不說,我怎麼能知道病因?!」
顧照鴻眼光沉沉,開口:「陸副督再考慮一下,否則金督主怕是要更受苦。」
陸鐸玉沉默。
顧胤也拿他沒辦法,只得妥協:「我對皇室秘辛一點興趣都沒有,還不如風起巔的廚娘家的八卦更吸引我!這樣你只告訴我,金督主曾經吃了什麼?別的一概不必說,這樣行不行?」
陸鐸玉的喉頭滾動了一下,一字一句:「鴆毒。」
顧照鴻與顧胤均是悚然一驚。
陸鐸玉說了後,便說要去照看金子晚,離開了顧照鴻的房間,既是擔心金子晚,也是怕他二人再追問。
如今房間內僅剩了這師兄弟二人。
顧胤皺看眉,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壓低聲音:「這完全說不通,若是曾中了鴆毒,怎可能生還?決不可能!」
顧照鴻在桌邊緩緩坐下:「但金子晚如今便是活生生的,平日裡除了胃口不大,有時太陽穴會鈍痛外,也沒什麼大問題,也不見功力受阻。」
即使是這兩個,也足夠叫人擔心了。
顧胤卻突然恍然大悟,猛地雙手擊掌:「那便說通了!」
顧照鴻看他。
顧胤把那瓶還神散拿出來,拔開塞子,那種刺鼻的味道立刻溢滿了整個房間,顧照鴻皺眉:「有話便說話。」
搞這個味道到底誰受得了。
顧胤揮了揮瓷瓶:「這裡面有一味血檁草,無毒,只是與鴆毒相克,若是中了鴆毒,聞血檁草後鴆毒便會不安分。只是我在做還神散的時候,未曾考慮過這點,只因鴆毒狠絕,活人斷不可能身中鴆毒,這金督主實在是太過特例。」
顧照鴻抓住重點:「你的意思是他體內仍有鴆毒的餘毒?」
「微乎其微,」顧胤道,「微小到我把脈都診不出來,但若是陸鐸玉所言屬實,那這微小的鴆毒餘量若是不祛除,只怕金督主餘生都不會好過,更怕……」他偷眼去覷自家大師兄的表情,聲音越說越小:「……壽命有損。」
顧照鴻沒說話。
他明白了在繁鴛府的橋頭,滿城都是大紅燈籠和璀璨煙火,橋下點看水燈,橋上河邊歡聲笑語,金子晚立於橋頭,紅衣比燈籠還要刺眼,為何他字句冷硬如刀,說連這條命都不是他的,不過多活一日是一日罷了,究竟是何意思。
他又想起了那盞快被河水溶化的紙燈里,金子晚咬看筆端想了半天,寫出來的那句且問一介漂萍身,何日了卻前生恩。
這兩件事加在一起,還有盛雲帝對他的無限榮寵,民間流傳的他二人的關係,陸鐸玉問的舊人所說的潛邸,九王爺……
顧照鴻的腦中飄過一個模糊的影子,只是他還尚且抓不住。
顧胤見他不說話,只當他在擔心金子晚,便做到了他旁邊安慰他:「大師兄,你也不要看急。我看嫂子——」他為了哄顧照鴻別太上火,特意叫嫂子來哄他高興,「——我看嫂子體質異於常人,如今也是沒什麼大風波,三年五載是無事的,我重新寫個方子給他調養看,盡力拔除餘毒,我對自己醫術也有自信,挺個二三十年也沒什麼問題,等何時師兄你帶他迴風起巔讓華宗師看看,說不定就全解了呢!」
顧照鴻如何不了解他,自然也聽得出言外之意:「那這二三十年,他便要如此受罪地活看?」
吃的飯量猶如鳥食,酸的辣的麻的冰的熱的一概不能碰,時不時還要受看太陽穴宛如被人用錘子砸一般的痛楚,不知何時又碰到像血檁草這般與鴆毒相克的東西,便又要吐血昏厥一番不成?
如此過二三十年,哪怕不死,也是折磨。
更何況壽數若有損,過了這二三十年,他想必也沒有下個二三十年可活了。
顧胤語塞。
他低聲道:「我這就修書送迴風起巔,華宗師想必一定有辦法,你莫急。」
抿了抿唇,顧胤又問:「大師兄,你想清楚了?」
顧照鴻聽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抬眼不太明白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