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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舒侗坐在挨著床榻的小矮墩上,靜靜看了他許久。突然,發現安睡中的沈嘉遠神情越來越痛苦,擔心地輕喚出聲:「陛下,陛下。」
她帶了些慌亂的呼喊聲引來了張大和白二,周舒侗帶著哭意道:「陛下好像很痛苦。」
張大他們也嚇到了,忙去請覺圓。
「陛下……」周舒侗看到他這麼難受,心像被什麼揪住一樣。握住他努力想抬起的手,誰料一握住,他的表情慢慢舒緩開來。
莫不是做惡夢了?周舒侗哭笑不得,忍不住輕輕拍了拍他手背。
哼,她這也算打天子了吧。
覺圓來到,周舒侗想讓開位置,讓他替沈嘉遠把脈。豈料才掙脫他的手,他神情又開始痛苦不已,然後……睜開雙眼。
沈嘉遠做了個夢,夢到阿侗又在自己身邊了。他們如以前一樣,挨坐在一起看書,閒聊家常。只是說著說著,她忽然哭著問他為什麼還不回來。
他想解釋,嘴巴卻張不開,焦急得胡亂比劃,想告訴她,他很想她,也很想回來。
皇上醒了!
周舒侗欣喜不已,低頭湊近打量,和他四目相對。
她看到沈嘉遠眼眸從混沌到慢慢聚焦,先是閃過迷茫和困惑,最後是滿眼不敢相信,死死盯著眼前。
「這是……醒了?」周舒侗看向覺圓,但她不過才扭過頭,就感受到那被她握住的手忽然用力反握住她的,迫使她不得不再次看向他。
覺圓簡單把了把脈,笑道:「陛下醒了。」
白二條件反射般,轉身出去,不一會端了碗黑乎乎的藥回來。一隻手端著藥,另一隻手慢慢扶起沈嘉遠,把碗遞到他唇邊。
這段時間,沈嘉遠昏迷的時間多,醒來的時間少,他們早就被訓練的,十分懂得把握皇上醒來的短暫功夫,餵他喝藥。
捏著鼻子,周舒侗都聞到了這中藥臭味,可沈嘉遠很聽話,沒有任何反抗,咕嚕咕嚕就喝光了。就是喝藥的時候,眼睛還是死死盯著周舒侗。
喝過藥,沈嘉遠喉嚨沒那麼乾澀了,沙啞開口:「皇后……」
似在呼喚又似在確認,聲音很輕很沙啞,微微顫抖泄露了他的不敢相信。
周舒侗想到他這樣瞞著自己,有些生氣。可看到他現在這個可憐的樣子,又有些心疼。
鼓起臉,又氣又好笑,道:「我在。」
這一句熟悉的我在,讓沈嘉遠瞬間紅了眼。多少日日夜夜,他站在幽州城牆上,頂著刺骨寒風,腦海里迴蕩的就是她這句我在。
每一次聽到她這樣應自己,他都會覺得,他不再是一個人了,皇后一直會在他身邊。
開始他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但在幽州這半年,他明白了,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安心,只有阿侗能給。
「皇后。」
「我在。」
沈嘉遠輕輕把她摟入懷,頭慢慢枕在她頸窩處,又低喃了句:「皇后。」
莫名的,這一次,周舒侗竟然熱淚盈眶。
也許是再一次感受到這久違的溫暖的懷抱吧。
「陛下,我在……」周舒侗語氣有些哽咽,比起之前,溫柔了許多。
屋內其他人知道此情此景,他們不再適合待在這裡,很有默契地退到院外,白二還很識趣地把房門給關上。
兩人像受了驚嚇的孩子,想從彼此那重新尋回那久違的安全感,緊緊抱著,久久不放。
沈嘉遠聞著獨屬於她身上的味道,撫摸著她柔軟的嬌軀,依然有些恍惚,低聲道:「朕不是還在做夢吧,阿侗。」
「夢裡你也這樣抱著我?」周舒侗笑了,輕輕捶了他一拳。
沈嘉遠也笑了,壞壞道:「夢裡可不止這樣……」
周舒侗:「……」
永遠不能小看男人,哪怕他們心有餘力不足,也會用思想侵略。
「你怎麼會來的?」
「寧王帶我過來的。」
「他……」沈嘉遠說不出斥責的話,他是交代過,不讓皇后知道。可不管是在幽州的日子,還是在弘福寺養傷的日子,他都好想她好想她。
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想她想到快要瘋掉了。所以今天突然看到她,他還以為是自己開始出現幻覺了。
能再見到阿侗真好啊,所以他無法斥責寧王違背旨意。
「你想問,他怎麼會帶我來這裡?」周舒侗有些得意,三言兩語告訴沈嘉遠,她是如何從一個平安符逼到寧王說出皇上在弘福寺的秘密。
沈嘉遠聽後笑了,心道一切也許都是天意。
「我的阿侗可真聰明。」沈嘉遠說著,忍不住捏了捏她消瘦了許多的臉頰,道:「聰明是聰明,就是半年不見,好像憔悴了。」
周舒侗哼了聲,摸著他下巴新長的鬍鬚,道:「要比憔悴,怕是比不過皇上了。」
沈嘉遠認,在幽州風餐露宿常有,加上這次中毒,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現在的模樣定是很嚇人。
「朕變得很醜嗎?」沈嘉遠有些不自信。
周舒侗認真打量起來,越來眉頭皺的越厲害。
沈嘉遠以為她真的嫌棄自己,準備辯解一二,她卻開口了。
「丑倒說不上,是長大了,更有男人味了。」
「男人味?竟有這說法?」乍聽到覺得新鮮,不過這形容倒挺生動的。
周舒侗也不知道這時代有沒這說法,咯咯傻笑,立刻轉移話題,埋首在他懷中,說了好多句很想他。聽得沈嘉遠幸福的都快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