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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年輕人,連關心都表達的這麼彆扭,真是的。
李太醫越想,神情越輕鬆,臉上漸漸又有了笑容。等到皇后燒退,他才離宮回家,和夫人講了半宿少年帝後如何如何恩愛。李夫人聽得激動澎湃不已,不日又和自己的幾個手帕之交說了這些……一傳十,十傳百,帝後感情深厚這一『事實』在坊間莫名其妙又添佐證,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眼下,李太醫正疾步走去兩儀殿。
周舒侗年輕,這場風寒雖然來勢洶洶,翌日醒來,休養了半日後,便徹底退燒了。
李太醫也終於可以放心離去,雖然在離開前,皇后一再強調自己身體好很虛弱,徹底好轉還需要十天半個月。他想,那不過是皇后過於擔心。宮裡有最好的大夫,有最好的藥材,自是不用那麼久的。
周舒侗本想趁勢病久一些的,但到了第五日,面色紅潤到,再裝病就連她自己都不信了,只得作罷。
這五日,沈嘉遠沒有來兩儀殿折騰她。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吃什麼尚食局也給做。沒事在院子松松筋骨,或者數數被皇上賞賜的金銀珠寶,又或者躺在榻上看看話本聽聽宮婢唱曲子。雖是夏天,但滿屋子冰讓人一點也感受不到暑意。這日子過得,可謂賽神仙。這幾日的美好生活,也更給了她堅定的信心。只要熬贏皇上,以後過的便是這樣舒心的日子。
加油加油,周舒侗,你可以的!
剛雞血滿滿給自己打完氣,太極宮的小內侍就過來傳話,皇上晚上會過來用飯。
聽到這消息,周舒侗臉即刻垮了。
幸福的時光,為何總是如此短暫?
不僅她,兩儀殿上下的宮婢和內侍,也都瞬間喪著臉。皇上又要來了,嗚嗚嗚,幾日不見,更害怕了,怎麼辦?
太陽終究還是慢慢西下,把西邊染了個通紅。
周舒侗站在長廊上,看著西邊天空那一片暈紅,問阿翠:「今日這日頭是不是下的太快了些?」
阿翠認真想了想,傻傻道:「應該沒有吧。」
周舒侗轉過臉又去問司琴:「你也不覺得嗎?」
司琴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知道皇后是因為皇上要來,心裡鬱悶。
西邊那片紅越來越淡,周舒侗知道,皇上應該差不多要過來了,再喪著臉逃避也沒用。
一個深呼吸之間,便換了個人般,有條理地吩咐宮婢,該幹什麼的幹什麼,做好準備迎接聖駕。然而等到比平時暮食時間過了許久,都不見皇上過來。
周舒侗餓了,她向來不會委屈自己,果斷先吃了些東西墊肚子。
看到那麼多美食又不敢放縱吃,她心裡可真是怨念。如果不是因為沈嘉遠,她又怎麼會擔心吃太飽,等他過來了又吃不下,讓他猜到自己沒等他。
等啊等,眼看都快到就寢時間,皇上還沒來,周舒侗便不管了,敞開了吃。
等到這個時候,他要是還責怪自己,就太狗了。
其他人也不敢勸,心想,都這個時候了,皇上興許不來了吧。這麼一想,不由暗暗竊喜。
周舒侗暢快吃了個飽,摸摸微微凸起的肚子,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狗皇帝,真是少罵一句都不行。今天不過來,也不讓人來傳個話,害她餓了半宿肚子。
喝了半杯水果汁消食,周舒侗已經開始犯困,簡單洗了洗身子便躺下準備睡覺。臨睡前,還讓人在室內加多了幾盆冰塊降溫。
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她就很喜歡開著空調蓋棉被睡覺。這時代沒空調,但皇宮不缺冰,室內放多一點,也跟開了空調般涼爽,也可以大熱天的裹著棉被在涼涼的環境裡睡覺。
一趟下,困意席捲而來,沒一會便睡著了。
兩儀殿上下都以為,今日就這麼過去了,按部就班,守夜的守夜,歇息的歇息。
柔和的月光籠罩著大地,不僅驅散了白日的燥熱,也讓這個夜晚變得格外寧靜。
誰也不曾想到,兩儀殿的寧靜,會這樣被打破。
夜正黑的半夜,沈嘉遠忽然來到。
兩儀殿的宮婢和內侍,完全始料未及。
然而皇上似乎心情不好,不等他們行禮,一陣風般急匆匆走入內殿。守在外殿的宮婢和內侍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候喊皇上駕到還來得及嗎?
周舒侗睡覺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裡面伺候,故而此時內殿,只有她一個人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沈嘉遠本就黑著臉過來的,在看到周舒侗睡的如此香後,臉更黑了。
今日早朝,他又抄了幾個官員的家。有部分官員不滿他近期來的做法,齊齊跪在太極殿外,為今日被他抄家的官員求情。認為他們不過是貪了點銀兩,罪不至此。
這話聽著就來氣,什麼叫不過是貪了點銀兩。貪就是貪,一旦破了這底線,只會越陷越深。前世他離世前,不是不知道朝廷官員有多腐敗,卻已無能為力。這一世,他絕不允許。這種勢頭扼殺在萌芽狀態。
故而,他就是不見那些求情的大臣。他們愛跪便由他們跪,跪到宮門即將關閉,灰溜溜離開。
而他,也因這一插曲沒了心情,忘記了要來兩儀殿的事。直到躺在榻上,頭痛到翻來覆去睡不著,才猛然想起,他好像讓人傳話,今日要來兩儀殿和皇后一起用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