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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旺感受有些複雜,說到出身不好,他倒想起來一些關於林兆尹的事,傳聞他年輕的時候極度寵愛一個揚州瘦馬,還生下了一個女兒,莫不就是女兒提的這個林大娘子?這一點周旺無法不介懷。
看出他想法,周舒侗在心裡暗罵了句狗男人,面上仍笑著道:「兒今日邀請了林娘子過府一聚,希望阿父親勿責怪。」
周旺面帶難色,只是人已邀請,且女兒也哀求到自己自己跟前了,只得應下了。
周舒侗罵的沒錯,周旺果真是狗男人。他對林娘子出身的介懷,在花園不經意瞥了一眼後,消失殆盡,還莫名理解了當年林兆尹為何會喜歡那女子。如果母親也如同女兒一般貌美,很難教人不動心。
林小慧完全遺傳了生母的美貌,膚如白雪,眸若星辰,桃腮帶笑。怎麼說也是在林府養大的,氣質優雅,一舉一動讓人賞心悅目不已。聲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那一聲『周舍人』,讓周旺聽得心都醉了。
奈何他只能『路過』,不方便久留。縱使想再多看兩眼美人,也只得暫時按耐住心中的躁動。
周舒侗本來還想問問林小慧考慮的如何,看到她對周旺的態度,心裡大概明了。
怕是自己准皇后的身份,讓她不再猶豫了。
雖然有些現實,但周舒侗喜歡她這份識時務。她自己本就不是什麼道德高尚之人,想要的,努力去爭取,總比明明想要,卻端著來得好。
林小慧有些緊張,不過也不打算遮掩,帶了點怯意問:「阿侗,你會不會見我因為你身份的變化,改變了想法,而覺得我……」
周舒侗笑了,道:「你若這麼想,我才覺得不妥。我都要成為皇后了,你都還不懂把握這機會,就是我看錯你了。」
林小慧鬆了口氣,她不是一點都不擔心周舒侗不喜自己這般趨炎附勢。但捫心自問,有幾個人願意錯過這樣的機會?更何況是她。把握住了,她就可以徹底擺脫過去的生活,再也不用看人臉色生活。
機會就在眼前,也只有一次,她必須抓住。
「跟你說實話也無妨,我希望父親再娶,不過是想有個人可以制衡盧巧雲。」周舒侗冷笑,盧巧雲欲讓人調戲毀她清譽,這事觸犯了她底線。在這個時代,清白於女子而言意味著什麼?不亞於性命。
若那日不是她反應快,真給那幾個潑皮捉了去,哪怕只是帶走一會,只怕也保不住名聲。
盧巧雲這人是聰明,也夠手段,更擅長揣摩男人心思,卻偏犯了大部分女人都常犯的錯,竟相信男人對自己的愛是唯一且不變的。她便想看看,盧巧雲看到自己房子塌的那一刻,是何感想。
最重要的是,她對盧巧雲母女實在厭惡,不願意日後自己成為大梁皇后,給周家帶來的榮耀,讓盧巧雲生下的兒子給白撿了。
林小慧羞澀笑了笑,後宅爭寵,她是從小看到大的,早已習以為常。畢竟一山不容二虎。後宅就這一方天地,誰不想有郎君的寵愛,她有信心。
周舒侗得空的時間實在不多,和林小慧聊了一個時辰左右,宮婢就隱隱暗示了幾次,該學禮儀了。
林小慧識趣離去,離開前,收下了周舒侗的回禮。
有這份回禮,她回林府後的日子想必會好過很多。
轉眼天色又漸黃昏,金輝余撒,長安大地籠罩在一片溫和的金色之中。周舒侗也結束了今天的學習。
睡前,阿翠和往常一般給她捏腿。主僕二人有句沒句說著閒話,不知怎麼說到當今聖上來。
雖然清楚自己抱著富貴養老的心態進宮的,但女人嘛,對自己要嫁的人總是有那麼幾分幻想的。周舒侗便問阿翠,可曾聽說過皇上是怎樣的一個人。
阿翠嚇了一跳,還好屋內沒有其他人在,不然妄議皇上,那可是要殺頭的。
見她小臉都嚇白了,周舒侗勾唇笑了,她也整日待在這後院之中,又怎麼有機會聽說到關於皇上的事。
目前為止,只知道皇上身體不好。周舒侗想起自己很喜愛的電視劇《琅琊》,自動把皇上腦補成梅蘇的樣子。
體弱的人,一般都比較溫柔吧。
然而幾天後,朝中發生了件震驚整個長安的事。
一位御史大夫,因為惹怒了皇上,竟在太極殿內被當場賜了毒酒。這也就罷了,皇上盛怒難平,那位大人的家眷也受到了牽連,全家上下不分老幼,徒刑一年,流放兩千里。
眼見就要入冬了,聽說那位大人的父母都年過古稀,能否熬得過這流放兩千里真說不準。
這件事鬧得太大,城中百姓免不了暗暗議論。
周舒侗知道這事後,震驚到久久不能言語。一個不悅就殺御史大夫,還全家流放,這皇帝是不是有點嗜血暴戾過頭了?這樣一想,再也無法把皇帝代入梅蘇形象。
搞不好皇上真的是病久了,性格變得抑鬱暴躁。她嫁入宮後,日子不會太難熬吧。
周舒侗越想越清醒,越想頭越痛,難得失眠了。隨意披了件外衣,依窗望月,許久許久,心中那絲慌亂都按不下去。
看著屋外黑漆漆的天空,周舒侗喃喃道:「千想萬想,只想著當上太后的美好日子,竟不曾考慮過皇上是個怎樣的人。現實終究還是現實,哪有那麼一帆風順的養老生活。」
躲在暗處守護的侍衛閉上眼,告訴自己,聽不到聽不到,他什麼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