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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片火光與星月明亮,獨獨這帳篷內一片漆黑,不見五指。
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適應了黑暗,李紹言朝前方床榻走去。
「大哥,如今戰事已停,你也無事,便陪我去一趟固永鎮吧,我親口答應過姐姐的。」他站在床榻邊,聲音低了些。
黑暗中,李止戈一動未動,並未言語。
「大哥,」李紹言朝前磨了磨,抓著他的衣袖,「你去見見那個姐姐,你見了定也會喜歡她的……」
李止戈終於看向他:「紹言,你可知我為何不讓你如軍營與新兵一同歷練?」
李紹言一愣,搖頭:「紹言不知。」
「你將來會娶妻生子,替我孝敬列祖列宗,」李止戈聲音沉沉,「而我……」
而他,穿過喜服,便不願再穿了。
後面這句話,他終究沒說。
在京時,他見了阿婆,阿婆抹著淚告訴他:棠丫頭去了。
他還去了蘇府,哪怕郁殊將其修葺的再完善,可仍能看到那場大火的痕跡。
李紹言靜默許久,小聲囁喏:「大哥,可我說過,要與你一同去謝謝那位姐姐曾照顧過我的恩情,你也不願我成為不守信用的人吧?」
李止戈看著眼前少年,他豈會不知他的心思,終究輕嘆一聲:「只去道謝,再無其他。」
李紹言眼睛一亮,用力點頭道:「好!」
……
夜風嗚咽,天色已沉。
易齊嘀咕一聲,今夜是他善後。
將酒館內的桌椅板凳收拾齊整,又走到門口將懸著的提燈熄滅,轉身剛要關上大門,門口突然出現一道黑影。
易齊驚的高呼一聲,抓著門框的手抖了一下,便要用力關上房門。
卻被人只手攔住了。
高衛立在門前,手中拿著一壇酒,還未開壇便能嗅見濃郁酒香,沉醉醇厚:「這是京城的仙人釀,聽聞易掌柜愛酒,特意送來了些。」
……
蘇棠今夜睡得早。
房中香爐里燃著最為常見的艾葉,冒著縷縷細煙,不算香郁,卻嗅著令人心靜神安。
朦朧中似乎聽見樓下房門開合的聲響,大抵是易齊在關酒館,她翻過身去,再未理會,又沉入夢鄉。
門口一陣幽靜如散步的腳步聲傳來,停在了房門前。
黑影映在窗紙上,似在安然聆聽房內的動靜。
良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穿著茶白色粗麻衣裳、長發齊整高束的「少年」走了進來。
夜色中,少年看著床榻,眉眼掩不住的憧憬。一步步的靠近,卻又在床榻旁一步遠停了腳步。
「阿姐。」郁殊輕輕作聲。
蘇棠皺眉,只覺耳邊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伏鼠沿牆穿過一般,惹得她難眠。
「阿姐。」
那聲音仍不斷作響。
蘇棠睜開睡眼,只瞧見窗前一道白影站在那兒。
她低呼一聲,猛地擁著被子坐起身,後背升起一層冷汗。
待眼睛終於適應黑暗,蘇棠也終於看清那道白影,除卻墨發,一身的白,包括手、臉頰,甚至衣襟處半露的鎖骨。
「郁殊?」她皺眉,直覺自己仍在做夢,聲音帶著初醒的悶啞。
「阿郁。」郁殊糾正她,走到床榻旁。
直到郁殊身上的寒氣傳來,蘇棠才徹底清醒過來,不是夢。
她朝床里側避了避,滿眼謹慎:「你來這兒做什麼?」
郁殊愣了下,眼神有些空濛,好一會兒才怔怔道:「我來找你。」
蘇棠眉心皺的更緊,指著門口;「你出去。」
郁殊臉色越發的白:「阿姐,易齊只因為一壺酒,就把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拋棄在酒館裡了,也不怕有歹人來。我護著……」
「歹人不就是你嗎?」蘇棠打斷他。
郁殊住了口,沉靜了好一會兒,俯身坐在床榻邊,高束的發微微晃動,聲音極小,像兀自嘀咕:「他有什麼值得你相伴的?眼下他不在,你還要對我冷眼相向嗎?」
蘇棠方才被驚嚇到,心口便窩著一口氣,聞言再忍耐不得:「郁殊,我對你如何,與易齊在不在,毫無干係!」
郁殊聽著她的話,沉靜半晌:「我說了,是阿郁。」
蘇棠一滯,只覺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驢唇不對馬嘴,乾脆扭頭看向牆角,再不願言語。
郁殊望著她避開自己的動作,皺了皺眉,卻又很快舒展開來,「他不在,你不就可以看我了嗎?」
蘇棠仍看著角落,聲音平靜:「我以為白日我們已經將話說得很清楚了,你也認同不是嗎?郁殊,你我二人的事早便成了過去了,相信過不了多久,該忘的也就全忘了。」
話落,她終覺得自己處在逼仄的床榻滿是不自在,思忖片刻,拿過一旁的外裳披在肩頭,便要下榻。
衣袖卻被人輕輕攥住了。
「你別再拋下我了,阿姐,」郁殊仍坐在床榻邊,低著頭輕輕道,「你有了他,甚至喜歡他也無妨,只要分我一點位子便好,我不介意的……」
蘇棠凝眉,不可思議望著他:「你說什麼?」
郁殊仍盯著地面:「我努力不介意你身邊有其他人,但……你看看我……」
作者有話要說:提前祝11月順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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