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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本無須他來做,可問了周將軍,也只說是朝廷安排,違抗不得。
今日休沐,這才終於得了閒。
「你……」
「你……」
沉默過後,二人幾乎同時作聲。
蘇棠忍不住笑了下:「李大哥先說吧。」
李止戈也笑開,飛快看了眼她:「你騎馬,很是不錯。」
方才遠遠看見時,他有些不敢相信。
縱馬而馳的她,耀眼極了。
蘇棠聞言,不好意思的笑笑:「以往總是偷溜出去騎馬,但在李大哥面前,只能算是班門弄斧了,」話落,她頓了下,「李大哥來,可是有事?」
李止戈心中一提,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喉嚨如被堵住一般。
他見到她肆意的一面,心中便越發惶恐,原來自己這般不了解她。
「蘇棠……」李止戈轉頭看著她,可話到嘴邊,卻又變了樣,「我回京時,曾帶來些果脯蜜餞。上次不知你在固永鎮……」
上次見面之前,他一直以為她死了。
李止戈從懷中拿出一個牛絨色紙包,遞給蘇棠:「都是固永鎮沒有的。」
蘇棠怔然,忙回絕道:「李大哥,我不……」
李止戈卻又將紙包朝前推了推,打斷了她:「便當做是你給紹言那包飴糖的謝禮。」
蘇棠看了眼停在不遠處的馬車,李紹言正掀開轎窗,雙眼滴溜溜的看著這邊。
她最終伸手將飴糖接了過來,抬頭對他輕笑了下:「多謝李大哥。」
恰逢一陣風吹來,將她臉上的帷紗拂開,露出一張笑顏。
李止戈呼吸微滯,聽著她的謝,越發覺得遙遠。他們之間,似乎早已在他喜宴上做出選擇時,走上了不同的路。
天色漸晚。
郁殊站在不遠處,安靜看著那一幕。
身上的緋衣在風沙里拂動著。
風也逐漸大了起來。
長河邊上,海棠紅衣的蘇棠,和玄衣高大的李止戈,正站在一塊說著什麼。
隔著一段距離,他也能望見她唇角的笑,很溫暖。
可郁殊只覺得渾身冰冷。
蘇棠穿過一次嫁衣,是為了李止戈。
那一日,她嫁衣如火的模樣,好看極了,就像天邊的雲霞。
「蘇棠。」李止戈輕吸一口氣,喚著她。
蘇棠轉頭:「嗯?」
「聽聞過幾日便是月神節……」
李止戈話沒說完,一陣風吹來。深秋的風夾雜著涼,蘇棠忍不住瑟縮了下。
李止戈輕怔,便要褪下深衣外的袍服。
下刻,眼前黑影閃過。
蘇棠只感覺自己身後一陣細風襲來,緊接著自己被一陣帶著清冽松香的氣息圍住。緋色的袍服披在她的肩頭,將她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地上仍墜著一截,耷在沙土中。
郁殊面無表情看著她,微挑的眉眼在將暗的天色下泛著艷色。
而後,他伸手抓住蘇棠的手腕,便朝來時路走著。
蘇棠凝眉,腳步踩在寬大的袍服上,細微趔趄了下:「郁殊……」
只是,她的話未曾說完,便已被李止戈打斷:「王爺,她不想隨你而去。」
郁殊腳步一僵,沉靜良久側眸道:「到底是兵營太閒,李將軍仍有心來此處?」
話落,再次帶著蘇棠朝市集走去。
直到長河被市集的商鋪遮住,他的腳步才逐漸慢了下來。手臂上的傷因著方才的用力,大抵又流血了,溫熱黏膩。
「郁殊,你到底要做什麼?」蘇棠皺眉,詫異看了眼肩頭的袍服。
郁殊腳步頓住,轉頭看著她。
夜色已至,他的容色如結霜的罌粟,綺麗而詭異:「送酒?」他努力克制心頭怒火,卻又忍不住道,「還是去見老情人?」
蘇棠聞言,神色一冷,平靜注視他片刻,用力掙脫他的桎梏,伸手便要將肩頭的緋衣摘下。
手卻被人攥住了。
郁殊的大手包著她的手,制止著她的動作。
蘇棠用力掙脫他的掌心。
「蘇棠!」郁殊嗓音低啞,壓著她的手,將衣裳強硬披在她的肩頭,喉結上下滾動了下,咽下喉嚨的酸澀,卻又不知說些什麼,目光定定落在她的唇角,「你唇上沾了一粒沙。」
朱唇一粒沙,如一點蜜。
蘇棠不解。
恰逢一陣風來了,將她頭上輕紗吹起,郁殊俯下身來,逕自吻上她的唇,將她唇角的沙輕舐了去。
輕紗漸落,將二人罩在其間。
固永鎮夜晚的市集,行人不多,多是趕路之人,看著親吻的男女,也只心道一聲民風開化、世風日下,便匆忙離去。
蘇棠猛地將郁殊推開,不可思議望著他,心中止不住的惶恐,手背蹭著紅唇。
郁殊舐了下殷紅的唇角。
不過片刻,蘇棠繞過他朝酒館走去,肩上的緋衣曳地,她恍然未覺。
郁殊安靜跟在她身後不遠處,唇上仍一陣溫熱酥麻,直傳到心口。
易齊看著門口出現的二人,揚聲嘆:「你二人總算回……」
話沒說完便已頓住。
蘇棠未曾理會,將肩頭的衣裳扔下,逕自上了二樓,面無表情。
郁殊站在樓梯口,聽著樓上房門關上的動靜,良久轉頭看了眼易齊。
易齊匆忙擺手:「我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