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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殊打斷了她,眉心蹙的更緊:「不問我查什麼?」
蘇棠不語。
「去查一個孩子,」郁殊卻逕自道了出來,唇角分明笑的溫柔,眸中卻暗含著嗜血,「一個剛學會拿起屠刀的孩子。」
蘇棠怔愣了下:「你的物件不多,我為你收拾……」
「下次吧,」郁殊再次打斷了她,「下次,想好你想要什麼,告訴我。」
「等著我吧。」
……
阿郁真的離去了。
在他說完那番話的第三日。
並未同她道別。
蘇棠一覺醒來,如以往一般送藥時,發現裡屋的床榻上已經空了。
看著空落落的屋子,她想到的竟是,他的腿還未曾好利落。
蘇棠將藥倒了,一上午未曾去街口,只安靜坐在屋中。
她雖然習慣了孤身一人,可其實,她並不喜歡孤零零的。
以往在蘇府時,每次出門身後總會烏泱泱跟著好些人。
她照顧阿郁,其實也是在為自己找了個安生過活的藉口。
並未沉鬱太久,蘇棠當日午時便推著板車去了市集街口,如常賣著餛飩。
她的日子總要繼續過下去的,就如爹所說,而今那個小院,便是她的家。
阿婆知道阿郁離開之事,又興起了為她張羅相親的事,均被她婉言回絕了。
李大哥自與她相親後,便無形疏離了許多。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倒也平靜。
這日,蘇棠提早回來了一個時辰,將板車安置好後,便去了七八條街外的一戶屠戶家。
她慣來不想要麻煩人,察覺到李大哥的態度後,更不好再繼續麻煩下去。
只是沒想到,等她提著肉回來的時候,恰好遇見歸來的李阿生。
蘇棠提著草繩的手有些緊繃,如被當場抓包了偷吃糖的孩子,好一會兒才勉強一笑道:「李大哥。」
李阿生只是看著她手中提著的肉,定定望了好一會兒。
直到蘇棠不解的聲音傳來:「李大哥?」
李阿生突然反應過來,頷首便當作回應,回了自家。
蘇棠不疑有他,回家便開始忙碌,忙起來,才不會想些雜七雜八的。
待忙完,人也疲了些,只隱約聽見院門外一陣徘徊的腳步聲,等她坐在屋中歇息時,叩門聲便響了起來。
蘇棠打開門。
李阿生凝眉站在外面,塞給她一提肉:「蘇棠,你大可不必這般。」這似乎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喚她。
說完便離開了。
待回到自個兒的院落,李阿生方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在院中孤身而立。
他本該早已想開,既不能輕許姻親,便當遠離。
可今日見她提著肉回來時,他心中知曉,她將最後一點瓜葛也斷了,竟有些沉不住氣了。
卻似乎並未後悔。
良久,他輕吐一口氣,起身回了屋中。
……
翌日,蘇棠起的晚了些,迎著日頭去了街口。
可當走到市集,便發覺到不對,四周多了些百姓,卻只遠遠站在官道兩旁,多了許多穿著官服的侍衛模樣的人,立在道路兩旁,神色嚴肅。
「發生何事了?」蘇棠問了一位面善的老者。
「聽聞今日太后回太尉府省親,排場大得緊呢。」老者應。
太后,秦若依?
蘇棠輕怔,腳步竟再行不動。
人似乎越發的多了,她擠在人群中。
不知多久,終於遠遠望見來了一隊華麗的轎攆,前方護送之人騎著高頭大馬,婢女穿著綢緞衣裳行於側,官吏在其後相隨著。
排場極大。
蘇棠僵立著,呼吸急促起來。
她隔了太遠,只看見一片繁華。
收回目光,本急促的呼吸卻陡然僵凝——消失了一個多月的少年,此刻正穿著一襲玄衣,站在對面的人群之中,靜靜望著那最為奢華的馬車。
那少年眉目依舊如畫,眸中如有微光流轉。
卻轉瞬消失在人群之中。
第17章
蘇棠眨了眨眼,仔細瞧著對面,果真再沒有阿郁的身影。
許是……她看錯了吧。
繁複而華麗的轎攆在眼前徐徐行過,伴隨著陣陣幽香。
約莫半個時辰,侍衛撤了,市集也已恢復往日的熙熙攘攘,只有三兩閒客聚在日光下,仍在嘖嘖說道著方才的盛大排場。
蘇棠壓下心中困惑,將板車停在街口。
如今家中無人等著了,午時她也鮮少回去,只在市集上隨意吃一口便是。
今日原本也同往日一般,平淡且順遂。
未曾想傍晚時來了幾個食客,身著粗麻赭石色的窄袖對襟衫,吊兒郎當坐在木凳上:「老闆娘,三碗餛飩,不好吃砸了你的攤子。」
蘇棠在市集久了,也認識那為首的男子,是遠近有名的無賴,名叫陳江。
只是以往他們從來都是在三條街外的四通街橫行,今日卻來了此處。
畢竟來者是客,蘇棠也只得將餛飩端了上來。
果然,那陳江不過嘗了一口,便一拍桌子,碗筷跳了下,湯水灑出不少,他斜睨著她:「什麼味道,怎的這般酸?莫不是餿了不成?」
蘇棠平靜道:「只是醋酸,陳公子若是不喜歡,我再給您換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