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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看了他一眼,自打發現上栓鎖門全無用後,她便放棄了。
可想到白日之事,她仍有些不自在,坐起身,看著他。
燭火搖曳,郁殊的眉眼在暈黃色光芒下都有了些溫度,眼尾含著清魅:「還沒用晚食?」說著,人已坐在床邊,順手將她手裡的話本抽了出去。
蘇棠看了眼他手裡還冒著熱氣的餛飩:「這是……」
郁殊有些不自然,低咳一聲:「嘗嘗?」
蘇棠一頓:「錦雲讓你帶來的?」
郁殊一頓,不由分說將餛飩塞到她手裡,又拿n來湯匙放在碗中:「吃你的。」
莫名其妙。
蘇棠收回目光,舀了一個餛飩,麵皮有些軟,一咬便破,肉團也有些寡淡:「錦雲的手藝怎的倒退了?」
郁殊僵硬地盯著她,習慣的觸了觸手背,卻在摸到和面時粘在手外側的麵團時一頓,順手撇了下去。
看著她吃完方才道:「吃完了?」
蘇棠點頭:「嗯。」
郁殊又道:「還餓嗎?」
「不……」蘇棠剛要作聲,卻莫名想到話本書生那番話,她忙搖了搖頭,「你也回去歇著吧。」
郁殊瞪著她,目光卻不覺落在她被餛飩染的泛著瑩潤光澤的唇上,目光一深。
「郁殊?」
郁殊猛地回神,飛快轉頭朝裡屋走去,下刻又想到什麼,折返回來,將她手裡的空碗接了過去。
……
「你說誰要見我?」蘇棠滿眼詫異看著眼前小廝模樣的人。
小廝恭敬道:「諫議大夫寧大人的夫人,此刻已在醉雲樓雅座等著您了,還希望蘇姑娘能賞光前去……」
蘇棠不解,她連諫議大夫都不認識,更不用說他的夫人。
只是前幾日郁殊要她回王府無果後,倒將她屋子裡的八仙桌當成了書房,這幾日時常說句「寧忠那個老匹夫」。
蘇棠道:「那位寧大人的名諱,可是寧忠?」
小廝忙應:「正是。」
蘇棠頓了下,最終還是跟著前去。
到了醉雲樓雅座,便看見一個婦人正坐在那兒,穿著見羅色攢心如意長衣,梳著整齊的傾髻,以一根簡單的珠釵點綴,約莫四十餘歲,臉色微白,眉心輕蹙,仍存風韻。
見到蘇棠,婦人站起身,溫和一笑:「想來便是蘇棠蘇姑娘吧?」
蘇棠頷首:「敢問夫人……」
只是她話沒說完,寧夫人突然便跪了下去。
蘇棠一驚,忙跟著俯下身子攙著她:「寧夫人這是何意,我受不得……」
聽著寧夫人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蘇棠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諫議大夫在朝堂之上大肆批郁殊欺君罔上,越俎代庖,被投入牢獄。
郁殊命人杖責二十再放出來。
若是前幾年,打便打了,可如今寧忠在朝廷費心費力幾年,到底是老了,只怕杖責二十便要去了半條命。
朝堂之上又沒幾個敢對郁殊進言之人,寧夫人只好前來找她了。
「要說寧忠也是個死腦子,平日裡在府上,沒少說靖成王計謀了得,是大晉之幸,可在朝堂卻又不肯徇點私心……」寧夫人提到寧忠,溫和的性子都多了幾分無奈。
蘇棠聽著,她沒想到這種事會找上她。
她沒記錯的話,當初寧忠還未升諫議大夫時,便曾在靖成王府門口對著郁殊破口大罵過,她那時仍在王府後院,郁殊靠在她膝蓋上說了句「老東西倒有幾分中氣」,而後便命人將其扔了出去,可過了一個月,那人便升了言官高位——諫議大夫。
沒想到那寧大人倒是……不改初心?
寧夫人又要跪下:「我也是沒法子了,還請蘇姑娘能幫著說說……」
蘇棠忙攔著她,見寧夫人滿眼固執,終點點頭:「……我試試。」
「多謝蘇姑娘。」
蘇棠忙道:「我亦不能保證定會勸動他。」
「蘇姑娘肯開口便好。」婦人連連點頭,又謝了一番,許是心裡擔憂,要了滿桌美酒佳肴便離開了。
蘇棠出來一趟,還未想離開,便仍坐在雅座里,心裡不覺想著,郁殊做事一向肆意隨性,即便他心裡很是清楚誰是誰非,她即便真開口,也不定管用。
卻在此刻,臨間傳來一聲女子嬌媚聲音:「小女煙娘,各位爺可不要忘了小女啊!」
蘇棠斷了思緒,不覺朝門口看去。
除了女子嬌媚的聲音,還有男人的調笑聲,緊接著臨間房門一開一合,一道紅影如煙一般輕輕走了出來。
下刻,臨間卻猛地一聲高喝:「老子的錢袋呢?」
「是剛剛那個女人!」
「快追!」
話落,蘇棠只看見一道紅影飛快鑽到自己這間房中,那女子柳眉媚眼,身上輕紗紅裳,嬌媚動人,一雙美目如絲看了她一眼,眼底流出幾分詫異,似是驚訝她一人守著一大桌的飯菜。
門外腳步聲越發的近。
紅衣女子對蘇棠嬌膩一笑,閃身躲在她腿邊桌下。
蘇棠垂眸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何竟對她生了幾分好感。
雅座大多是貴客,外面那些人不敢貿然闖入,喚來店小二親自來敲的門,環視一遭沒看見人,便又去了別處。
直到外面的嘈雜聲漸遠,紅衣女子方才從桌上站起身,看了眼蘇棠嬌笑一聲湊到她身邊,陣陣誘人的幽香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