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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想到方才經過的將士,理解的點點頭。
那人想了想,又提點一句:「雖無可能生大亂,但這段時日姑娘還是少出門的好。」
「好,」蘇棠頷首,「多謝壯士提醒。」
「姐姐,那我便先回去了,」李紹言突然作聲,小手揮了揮手裡的飴糖,「等過段時日,我帶著我兄長來看你,你定會喜歡他的。」
蘇棠笑:「好。」
看著那二人將李紹言帶走,蘇棠這才收回目光。
易齊又摸了一壺酒,正要往嘴裡灌,被她這麼一看,不由心虛了一下,而後又厚著臉皮道:「我都為你擦桌椅了,喝你壺酒怎麼了!」
蘇棠盯了他好一會兒:「這一年多,你嗜酒如命,果真老了很多。」
易齊拿著酒壺的手一僵。
「往後你等的那人回來,大抵也要和你成兩輩人了。」
易齊瞪著她:「我沒等人!」手卻默默將酒壺放了回去,嘴硬道,「今日沒興致。」
蘇棠笑了下,起身便要回後院。
「蘇棠,你剛來時,也是寫了滿眼的為情所傷啊。」身後,易齊慢悠悠道。
蘇棠轉身,神色如常看他一眼,轉頭睨向酒架:「易掌柜未來半個月,怕是要禁禁酒了。」
易齊臉色大變。
……
高衛手中拿著一紙書信,快步朝書房走去。
「王爺,西北咱們的探子快馬加鞭傳回來的書信,西狄趁著周將軍一眾回朝之際,鬧了不少亂子,這次更是將兩萬人馬的營帳前行了數十丈,實屬挑釁。」
郁殊正坐在書案後翻看著摺子,聞言連摺子都未曾放下,只道:「西狄一向夜郎自大,拿著弓/弩只怕也要打近戰的腦子,難成氣候。情報可曾給周統看過?」
「屬下已命人去衛將軍府上。」
「嗯。」郁殊隨意應了一聲,「他若是連這等戰事都平定不了,那給邊關將士添的餉銀、糧草及盔甲,便從他自個兒的俸祿里扣吧。」
高衛瞭然頷首,王爺畢竟從戰場歷練而來,當初率三千人馬戰南夷精銳上萬,竟將其將領首級割下。
聽聞王爺回來時,身上的盔甲無一處露銀光,均被血染紅了。
「還有一事,」高衛有些遲疑,「屬下曾去調查一年前沈世子一事……」
一聲細微聲響,郁殊的指尖竟生生將摺子劃出一道裂縫來,他看著摺子上的褶皺,久未作聲。
高衛見他未曾阻攔,方才繼續道:「屬下找過蘇府附近的打更人,聽聞,那夜沈世子曾出現在蘇府附近,」說到此,他垂首,「只是其餘蛛絲馬跡都像被人抹除一般,屬下無能,再尋不到半分跡象。」
郁殊仍垂眸,怔怔看著眼前的摺子,良久伸手靜靜扣在心口處,目光漆黑混亂,聲音如呢喃自語:「死了還不夠,就這麼想知道她的任何一丁點消息嗎?」
高衛不解:「王爺?」
郁殊倏地回神,再抬眸眼中已經清明一片:「無事。」
高衛道:「屬下這就去接著調查。」話落,便要轉身離去。
「不用了。」郁殊喚住了他,他厭惡坐以待斃,與其千方百計搜尋,不如逼著消息自個兒現身。
郁殊站起身,寬袖垂落身側,擋住了蒼白的手:「傳消息出去,便說北狄狡詐,意圖犯我大晉邊疆,邊關環境甚是艱苦,將士守衛不易。皇上將御駕親征,以鼓舞士氣。」
高衛驚:「王爺?」
方才還說北狄不值一提,而今卻要御駕親征?
郁殊面無表情:「去。」
沈辭,到底也是姓沈的。
……
周統得到西北情報時,心裡早已有了幾分打算。
當日便入宮向天子請行。
只是未曾想,那一向紈絝的沈世子沈辭竟也在。不過一想沈辭是皇上的堂兄,且沈辭素來與權勢無爭,與皇上也便沒多少芥蒂,心中也瞭然。
周統只道,他明日一早便快馬加鞭折返西北,定快刀斬亂麻,將西狄趕回其該處的位子。
沈尋卻滿眼複雜拿著書信,他身為一朝天子,竟是最後一個才看見這情報的,卻也只能將不悅壓在心裡,寬聲道:「周愛卿放心前去,我大晉豈能容爾等宵小來犯。」
周統忙應下,卻又遲疑:「皇上……未曾聽聞?」
沈尋不解:「朕聽聞什麼?」
周統僵滯片刻,方才小心道:「民間都在傳,皇上憂心邊關將士,此番會御駕親征,以鼓舞士氣。」
沈尋臉色大變:「何人這般大膽,連朕的流言都敢傳?還是此等荒謬之事!」
周統垂首看著地面:「……是攝政王。」
沈尋容色陡然陰沉,可一口氣堵在喉嚨里,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郁殊!
又是他,竟將他推入此等兩難境地。
他若不去,便是心中無將士,且言而無信;他若去了,這朝堂便徹底成了郁殊的地盤。
甚至……他若真的離京,能否活著回來都不知。郁殊有這樣的本事,隨意一場意外,除掉一條性命,對他而言易如反掌!
周統久等不到回應,又道:「皇上?」
「出去!」沈尋驀地指向宮門口,厲聲道。
周統一頓,低垂的眉心微蹙,終再未多說什麼,起身走了出去。
沈尋喘著粗氣站在書案前,最終沒忍住,將書案上的東西全數拂落在地,杯盞破碎之聲、書頁撕裂之聲很是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