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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如郁殊所說,萬馬陣列在邊關,聲勢浩蕩,長矛齊揮,風聲陣陣,攪弄的風沙都烈了幾分。
西狄何曾瞧著這般大的陣勢,一陣騷亂後,決計先下手為強,當夜便攜五千兵馬偷襲大晉。
大晉早已有應對之策,里外夾擊,殺的西狄大軍措手不及,短短十日,便派了使者前來求和。
……
西風漸弱,黃沙也都沉了下去,戰事已緩。
固永鎮的市集又開始熱鬧起來了。
郁殊孤身走在其中,沒讓任何人跟隨。
一身的緋衣袍服,墨發以一根髮帶松垮垮束在身後,幾縷碎發被風吹到眼前。
寬肩窄腰,頎長瘦削的身形,蒼白毫無血色的雙頰,還有……那如妖精一般微眯的雙目,輕易吸引了周遭眾人的目光。
他很是緩慢地走在市集中,如同漫無目的的閒逛,偶爾轉眸看一眼道路兩旁。
郁殊的腳步最終停在了一處角落,那裡有一個裹著披巾的婦人,面前乾淨的白麻布上,放著整齊的飴糖。
他拿起一紙包,手也是蒼白的,而後將一顆飴糖放入口中。
婦人從未見過如此美得張揚的男子,一時之間不覺多看了幾眼。
郁殊又要從袖口掏出銀票,身後卻突然鑽來一陣酒味。
他臉色一白,匆忙拿出素白綢緞掩住口鼻,抑制著肺腑的翻湧。
只是下刻,他掩著口鼻的力道不覺鬆了些。
喉嚨一陣陣緊縮,幾欲乾嘔出聲,心口如被人拿著匕首一下一下剮著,手甚至在細微顫抖。
他卻再未掩鼻。
那陣刺鼻的酒味下,還泛著淡淡的女子馨香。
正如當初他臥於她膝蓋時,嗅到的那股溫軟的味道;亦如為他上藥、塞一口蜜餞在他口中時,拂過的淡香;更如那夜……她踮腳吻著他唇的味道。
那馨香從他身後不遠處飛快行過,酒味依舊刺鼻,女子馨香飛快消散。
「你沒事吧?」身前,婦人小心問道。
郁殊陡然回神,扔下銀票扭頭朝馨香消失的方向看去。
一個穿著一襲紅衣,戴著帷幔,裹著紅紗的女子,眨眼之間消失在人群中央。
作者有話要說:「自由了一章」的寶寶,你要笑死我。
我腦子裡想的是一年多、一年多!
第48章
酒館門「砰」一聲巨響,被用力合上,驚擾了正在打酒的人。
眾人朝門口看去。
蘇棠一身紅衣,臉上裹著的紅紗散落,後背抵著門口站在那兒,容色微白,呼吸急促,鼻頭泛著淡淡的紅,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
易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難得正經了幾分:「怎麼了?」
蘇棠並未言語,只緩步走到櫃檯後,手撐著櫃檯,雙眸怔忡。
她看見郁殊了!
絕非幻覺!
那個穿著緋衣的身影,眉目絕艷的男子,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隻身出現在這個淳樸的邊陲小鎮。
他的臉色蒼白的像個魅鬼,與周圍的大漠格格不入,很是顯眼。
如此一來,前段日子她在市集上碰見的那輛馬車、那些人馬,也都有了解釋。
難怪她會覺得在馬車旁駕馬而行的人很是熟悉,那是高衛吧?
可是……他怎會出現在此處?
易齊看著櫃檯後魂不守舍的女子,轉頭將幾個打完酒的賓客送出門去,而後走到櫃檯前,伸手將她頭上的紅紗扯了下來。
蘇棠驚了一跳,飛快後退半步。
「大白日的見鬼了?」易齊睨著她,身上仍蒙了一層酒味,但不重,想來只喝了一點兒酒。
蘇棠看著易齊,她還真見鬼了。
見到這世上她最不願招惹的鬼。
可轉念又一想,如今西北戰亂,郁殊來監軍也並非全然不可能,若是……他只是來市集隨意瞧瞧呢?
畢竟軍營在大漠中,並無什麼人家。
蘇棠高高提起的心強行平靜下來。
「老闆娘,易掌柜……」身後,女孩怯怯聲音傳來,晃了晃手中的空酒罈,「我打酒。」
蘇棠抬眸看去。
眼前女孩是鄰居的小女兒蓉妹,今年方才十五歲,但生於大漠,已和她差不多高,身形也相差無幾。時常來此為其父打酒,蘇棠瞧著她可人,也會將從京城一路帶來的衣裳首飾送她一些。
「老闆娘?」蓉妹不解。
蘇棠頓了下,走出櫃檯,將手中紅紗交付到蓉妹手中;「蓉妹,可否幫我一個忙?」
……
郁殊循著那紅影消失的地方追去。
眾人看著這臉色煞白的美貌男子,不覺紛紛避開了道。
可那紅影卻如魚入海,再難尋任何蹤跡。反倒是一陣陣刺鼻的酒味越發的濃郁。
郁殊腳步一滯,前方有一處酒館,酒館前懸掛著一面大大的幌子,在風中搖晃著,上方只書了一字「酒」。
那個……讓他做過無數噩夢的字。
郁殊掩著口鼻,飛快朝前奔去,卻在越過酒館將要到達前方不遠處的黃土老城門時,腳步倏地停下。
他緩緩轉身,定定站在熙熙攘攘的市集之中,任由眾人打量著他,他只望著那風中飄蕩的酒幌。
良久,郁殊掩著口鼻的手放了下來,一步一步朝酒館走去。臉色煞白,唇近乎透明。
每靠近一步,肺腑的翻湧便猛烈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