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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頓了下道:「這是我以往的衣裳。」
郁殊看著她身上的月白色,腰腹間還殘留著早已暗沉的血跡。
是她在宮門口擁著他問「疼不疼」時留下來的。
高衛說,他的過去,沒有蘇棠。
心口一沉,郁殊突然上前,伸手用力將腰間鞶絲解開,又將她身上的月白衣裳剝了下來。
蘇棠看了他片刻,轉身走到闌窗處:「我記得這兒還曾有一枚螺子黛……」
說著,她將窗子打開,里外尋了一番,均未曾看到,只揚聲道:「罷了。」
看著不遠處黑影閃過,她方才關了窗子,轉身走到軟榻上:「以往,王爺總會靠在我膝上。」她看著郁殊。
可郁殊沒動。
他的目光隨著她而移動,心裡卻泛著一陣陣詭異的毛骨悚然。
蘇棠只得起身,走到郁殊跟前:「太后出了宮,王爺的確不需要我了,」她笑了笑,「可王爺不要忘了我啊。」
話落,她輕輕踮腳,吻上郁殊的唇。
郁殊雙眸一震,唇上儘是酥麻與冰冷,他怔怔立在原處,沒有反應。
唇上,酥麻仍在,一點點的摩挲著。
郁殊定睛,只隱約望進一雙沒有合上的美目中,蘇棠也在看著他,眼中分明無波無瀾,卻望著令人心裡墜墜的疼。
他伸手,輕輕扣住她的後首,加深了這個吻。
唇齒交接,呼吸糾纏。
他們第一次這般親昵。
如大海上飄零的兩葉扁舟,於滔天巨浪中艱難相觸。
蘇棠腳步後退著,一直退到軟榻上。
「郁殊,我是誰?」她坐在軟榻上,仰頭承著他的問,目光朦朧看著他,聲音含糊。
郁殊雙眸迷離,卻未曾作聲。將她的唇紅一點點吞吃下肚。
蘇棠再沒多問。
片刻後。
她氣息急促的坐在軟榻上,唇殷紅一片。
膝上,郁殊如以往靠在那兒,只是意識已近朦朧。
蘇棠拿著袖口,用力擦拭著唇角,直到將迷藥擦乾淨,方才低頭,看著昏迷過去的郁殊,輕輕將膝蓋撤出,走到桌前,拿過令牌走了出去。
夜色朦朧,極快的將她的背影吞噬其中。
屋中,傳來一人隱約的呢喃:「……蘇棠。」
……
郁殊再醒來,天色已經亮了。
第一次睡得這般沉。
頭痛欲裂,卻又有幾分莫名的饜足。
身側空無一人。
郁殊起身,只看見那襲月白衣裳落在地上,女子的身影已然消失。
他輕怔,繼而想到什麼,輕舐了下唇角,幾不可察的苦澀。
若是以往,他定然不該忽視的,可昨夜,他卻是真的未曾察覺。
只有她唇上的香甜。
桌上,那枚令牌已然消失。
蘇棠……對他用了藥。
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他猛地起身,頭卻仍殘留著幾分眩暈,心裡頭越發惴惴不安,手不知為何細細顫抖了一下。
門外,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
「王爺。」高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郁殊看著那道門,他知道高衛就在外頭,卻莫名不敢作聲。
「蘇府著火了,」高衛接著道,「昨夜丑時起的,燒了足有三個時辰,蘇府後院幾乎無倖免。」
蘇府著火。
郁殊揉了揉眉心,意識仍恍恍惚惚的,朦朧之中仿佛記起,蘇棠昨夜說什麼?
她說,她想去一趟蘇府。
第44章
郁殊趕到蘇府時,隔著轎窗便望見陰沉天色下,濃煙裹著火舌滾滾沖天。
聽聞,是幾缸酒潑了後院,一把火燃了所有。
人頭攢動,訓練有素的侍衛提著木桶滅著火。
昔日繁榮又蕭條的蘇府,而今終化作一片廢墟。
高衛掀開轎簾,滿目擔憂:「王爺,到了。」
郁殊卻未曾作聲,仍隔著轎簾看著遠處的濃煙,面無表情。
好一會兒方才低應一聲:「嗯。」而後徐徐下了馬車。
緋衣在秋風瑟瑟里翻飛,蘇府裡面還殘留著一陣陣濃郁的酒氣。
郁殊看了眼大開的蘇府大門,心頭湧上來的第一個念頭竟是:
——荒謬。
太荒謬了。
他對她說「給你家」。
她昨日還說她想來這個家看看。
今日這一切竟都成了過眼雲煙,前後不過才幾個時辰。
「這火燒的可真旺啊!」
「往日何等風光的蘇家到底是徹底沒了。」
「幸而周圍沒有人家,蘇府也沒人住著……」
身後有百姓圍觀,竊竊低語。
高衛忙派人上前,將周圍肅清。
郁殊一動未動,他也在想,是啊,幸而蘇府沒人住著了。
府中一人卻沖了出來,穿著侍衛的官服,跪在地上,將一樣金黃的令牌呈上頭頂:「王爺,後院發現一具難辨的屍體,但在屍體旁,發現了此物,」侍衛頓了下,「王府守衛說,昨個兒蘇姑娘拿著此令牌離開了。」
郁殊垂眸,看著侍衛手裡的令牌,將它拿了過來。這金黃的小東西,昨個兒還在後院的桌上放著,今日便落在了蘇府。
見令牌如見他。
蘇棠竟這般草率的對他,隨意扔在火堆里。
哪日再見著,定不輕饒她。
見郁殊不語,侍衛只得又道:「那屍體,似乎正是蘇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