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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鸞推開那庫房門,將後窗打開讓薊蘇先行離開。
薊蘇也不同她客氣,一個閃身便消失在了屋裡。
接著外面便響起了一陣緊密的腳步聲。
不是一個人的,是很多個人的!
玉鸞低頭看見地上竟還有薊蘇慌忙之中落下的血跡,千鈞一髮之際,她甚至已經聽到了門縫處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門正被人推開。
玉鸞來不及弄傷自己偽裝傷口,索性跌坐在地上,將那灘血跡擋住。
盲谷這時候正帶人闖入。
「刷拉——」
眾人抽出腰間佩劍,將劍抵在了玉鸞頸部。
玉鸞手指掩在心口狂跳的胸前,分毫不敢亂動。
她不是沒有被人用利器威脅過。
但一下子這麼多把劍齊齊架在她的脖子上,是真的嚇到她了。
他們只要稍稍用力,就用這麼多把鋒銳長劍抵著她的脖子繞個圈,估計她就能人頭落地了。
她嚇得面無血色身軀顫抖,盲谷見狀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只冷哼一聲。
「玉女郎,你暴露了。」
第7章 她有作為反賊之女的自覺?……
玉鸞心口窒了窒,過了片刻才眼神平靜地抬眸與對方對視。
她知道此人是郁琤身邊的心腹。
玉鸞抿了抿唇,低聲承認道:「是……是我打暈了外面那個老媼,是我想……趁虛而入。」
她說完便好似羞慚了一般,低眉順眼著,裙擺如花一般鋪了一地,烏黑柔美的長髮卻在另一側垂落,添之幾分楚楚動人,美得像一幅畫,但盲谷始終不為所動。
郁琤回來之後,便瞧見了這麼一幅場景。
他緩步走上前去,那些將劍架在玉鸞脖子上的侍從頓時也都紛紛收劍退去兩旁,唯獨盲谷仍未撤劍。
郁琤垂眸望著她。
「你怎麼在這裡?」
他的神情很是平靜,竟一絲意外的情緒都沒有,也沒有喝退盲谷。
玉鸞姿態柔弱道:「與侯爺相識許久,侯爺一直都沒有送過我東西,所以……」
「所以我想看看侯爺的庫房裡有沒有些精美的物件,我先看中了,到時候才好……才好同侯爺索要。」
「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都是阿鸞的虛榮心在作祟……」
她越說,聲音便愈發得細弱。
若不是她不是個愛哭的人,這時候再添上兩滴鱷魚淚做點綴,委屈的效果一定可以翻倍。
郁琤從容地聽著這些似在思索著什麼。
「女人的虛榮心麼……」
她這話讓他難免想到他那些腦滿肥腸的同僚,他們確實喜歡送禮物給寵愛的小妾粉頭。
他是沒有送過,但他只給她一個人睡,她不管夜裡想要幾次他都能及時滿足,這難道不是對她最好的獎賞嗎?
她果然不知饜足,貪婪無度。
郁琤不緊不慢地讓人先將外面的老媼弄醒。
老媼醒來之後,盲谷便問:「誰打暈了你,你有沒有看清?」
老媼茫然地揉著脖子搖頭,真真是一問三不知。
玉鸞微微鬆了口氣,郁琤卻忽然將那老媼叫進屋來。
「去將她的裙子掀起來。」
他指了指玉鸞側坐在地上、鋪成扇形跟朵花似的裙擺。
玉鸞心口咯噔一聲。
這點端倪之處就連盲谷方才都沒有發現……
婆子倒也沒有猶豫,直接掀起她裙子一角,將她裙子從地面挪開露出底下的地磚。
「哎喲……」
地上印著團血痕,嚇得那老媼手指一抖,連忙退開。
玉鸞闔了闔眼,神情愈發難堪,連白嫩的額上都不受控制地沁出了一層冷汗。
郁琤這個時候才讓盲谷將劍撤開。
他在玉鸞面前蹲下,身形正好將門外的陽光遮擋住,將玉鸞整個人籠在了他的陰影之下。
「這是哪裡來的血?」
玉鸞望著他,好似被一條冰冷濕滑的毒蛇盯上的獵物一般,從氣場上便生生地被人碾壓了一截。
她渾身冷汗涔涔,在他沉沉莫測的目光之下已然有些吃不消。
郁琤看著是個粗心隨意的男人,但在面對他時,他反而比盲谷更不好糊弄。
他的瞳仁冰冷,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抬起一隻手輕而易舉地扣在玉鸞白皙的脖子上。
玉鸞微仰纖細的脖子,冰涼的肌膚落在他滾熱的掌心裡,卻是下意識的一陣顫慄。
「你該不會以為我很好欺騙吧?」
就算她自己忘了自己是祿山王養女這個身份,他都不會忘記。
他只是從來沒有將她這微不足道的細作身份放在眼裡而已。
「讓他們……出去,旁人在,我……說不出口。」
玉鸞語氣微微艱澀。
他沒有很用力地掐她,但那種恍若覆頂的恐懼,無不讓人感到壓抑。
玉鸞此刻不得不承認,她先前確實有些輕視了這位在戰場上廝殺了少說有十年的鎮北侯。
他原本是郁氏尊貴的公子,但也是沐血而生的戾獸。
他身上的傷痕刀疤是她親眼見過的,那些令人震撼的疤痕就註定他絕不可能平庸。
玉鸞與他那雙如淵般的漆眸對視,腦中那根弦幾乎要緊繃到了極致時,他卻忽然笑了一下。
「可以,不過別再說什麼可笑的虛榮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