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郁琤打開她的妝奩盒,發現他贈她獨一無二的首飾她一樣都沒有帶走。
這說明什麼,已經很顯然了……
這說明她當初圖的完全是他這個人,而不是他的錢。
郁琤將東西歸納回原位。
除此之外,他還發現自己弄丟了她給自己的定情信物。
這等離奇巧合,讓他愈發感受到自己被命運深深的捉弄。
郁琤最後走到榻前,他拿起玉鸞曾經枕過的枕頭發現了上面還殘留著她的頭髮與香氣。
他嘆了口氣,然後低頭的時候就看見了枕頭底下那封信。
郁琤愣住。
他此時此刻才震驚地發現,原來她竟還給他留了信?
郁琤立馬將信打開,逐字逐句看去,唯恐錯漏了丁點信息。
玉鸞通篇所言,頭部先文辭華麗地將他誇讚了一頓,中間一段闡述了她的自卑不堪,自愧不配,最後又交代了她自己的意願。
她並未說自己去了哪裡,只說自己會找個沒人的旮沓角落裡,默默地成親生孩子。
她的字裡行間充滿了卑微,他燙眼睛似的,迅速把目光從「找人生孩子」那一段挪開,不敢細看。
即便如此,他的心口仍是窒悶無比,幾乎叫他都喘不上氣。
這些日子以來,他並非對她沒有絲毫想法與反省。
他反覆思考自己和玉鸞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起初,他以為是因為桓惑,後來,他又以為她是怕自己責備。
但他反覆將這兩個念頭立起又重新推翻。
她離開自己的原因里也許是有這些因素。
但真正導致她離開的源頭卻出在了他的身上。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嗎?
不,他到了今天才意識到,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的責任。
因為他太過於矜持,叫她以為自己是一廂情願。
若非如此,但凡他不那麼吝嗇,肯主動表露出幾分對她的喜歡,讓她早日知道一點點他的心意,想來旁人就算是拿大棒子攆她走,只怕她也都是不肯走的吧?
一時之間,郁琤亦是自責無比,心口生疼。
都怪他!
為什麼要將這該死的喜歡藏得這麼嚴實,讓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就這樣痛苦無奈地主動夭折了這一段明明前景美好的感情?
這時和溪進來,郁琤立馬收斂起眼底複雜的情緒,冷冷地看向對方。
「額……陛下……」
和溪覺得郁琤神色怪異得很。
郁琤從容地將信收好,放在貼著心口的位置。
他吩咐道:「晚上讓人準備酒宴,孤要與自家兄弟吃酒。」
盲谷稱「是」。
郁琤這才抬腳往外走去。
他已經想得很明白了。
從那封信中,他更能看得出來,她放棄得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這樣的她,別說她喜歡他了。
就算是不喜歡,他也要把她找回來,幫她重拾自信。
***
到晚,在旁人到來之前,郁琤又忍不住將懷裡的信紙掏出來看。
他反覆地看反覆地看,除了最後一段她要給別人生孩子的話……是氣話罷了,他不想多看便每看一眼都要刻意跳過那段文字。
直到上回一同吃酒的幾人還有郁氏兄弟進了宮來,幾人再度重聚在一起。
上次也是這樣,他們在一家酒樓里,大言不慚地談論「女人就該受到調/教」的話題。
時至今日,也不知是過於拘謹還是什麼原因,他們這次的氛圍反而都低落了下來。
直到酒過三巡,郁琢第一個開始紅了眼睛。
「我那小妾跟人跑了!」
他上回說那小妾吵著鬧著要闖蕩江湖,被他冷落幾日就認清了自己,那時他眉眼得意,語調高傲不羈。
如今卻抱著酒罈痛哭失聲。
他被女人騙了,他好慘哇。
郁瑕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嘆氣。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另一個友人跟著哽咽一聲,「寧可相信公豬上樹,不可相信女人的嘴。」
他家裡的女人倒是沒跑,就是給他戴了個綠帽子,從他這裡騙走了一直休書。
他比郁琢還慘!
「嗚嗚嗚嗚下輩子,做女人罷,看看這些男人被騙又自信的樣子有多可笑……」
他們一起抱頭痛哭。
郁琤倒是沒有料想得到。
看樣子,他們比他慘多了……他的心裡忽然好受了一點。
郁瑕忙於安撫一桌人的情緒,很是為難,最終也看著郁琤嘆了口氣。
「還是你我比較省心,我雖為妻子跪過搓衣板,但她到底還是關心我多一點,昨夜跪時起了風,她還給我披了件衣裳才回房去睡覺。」
他的話語裡似有著不經意的炫耀,深深刺激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郁琤面無表情地飲酒。
誰能想到,在場之人,郁瑕竟然成了唯一得意的男人。
沒想到他的妻子在他跪搓衣板時還會給他披一件衣服麼……
郁琤壓下心裡的妒忌,並不想承認自己上一刻心中一閃而過的羨慕。
他搖了搖頭,自己在想什麼呢?
堂兄並不足以令人羨慕,只是靠這一桌子的淒悽慘慘襯托罷了。
倘若不是時運不濟,只怕堂兄連他們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