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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說今日隔著大殿,她也未必聽見,與其讓她從別人口中聽到,倒不如從自己口中聽到要好。
豈料玉鸞比他要想得還要善解人意,只輕笑了一聲。
「孩童的話,如何能做得了准,我倒是覺得郎君小時候很是可愛,若能見上一面,定然也會很喜歡郎君。」
郁琤心頭微緩,心說也是。
小時候的事情誰會當真?
這只是個再雞皮蒜毛不過的小事了。
他暗暗搖頭,心說自己小瞧了玉鸞,她雖不如自己胸襟寬博,但想來自己的三分之一,她還是有的。
他緩緩闔上眼睛,卻聽到玉鸞在他耳邊也輕聲道:「我小時候也是這樣,還曾與許多小郎君過家家拜過堂,都不算什麼的。」
她睏倦地說完這話便闔眼進夢鄉去了。
過了一個時辰之後,郁琤慢慢睜開了眼睛,他凝著玉鸞的側臉,深黑的眸里竟然一絲困意也無。
他蹙著眉,滿腦子竟都是玉鸞幼時與旁人過家家扮夫妻的畫面。
他那寬博的胸襟這時毫無作用,只一味地往外泛著酸水,叫他胸口浸了老陳醋般,哪哪都酸。
郁琤喟嘆一聲,長臂一撈,暗暗將那個女人又偷偷箍到懷裡。
當夜果不其然,玉鸞又夢見了自己被那似龍似蛇之物追攆上,對方倒像條狗歡快地搖著尾巴,將玉鸞一圈一圈纏在中間,叫她再掙脫不得時,冰冷的大眼睛裡才露出了幾分滿足之色。
早上玉鸞渾身熱汗醒來,但見身側郁琤躺得規規矩矩,一手放在自己腹部,另一隻手臂卻被她抱在懷裡。
她微有些窘迫,偷偷將懷裡手臂也放回他的腹部。
等到郁琤裝模作樣醒來後,她又趕忙裝睡。
郁琤垂眸望著她顫抖的眼睫,唇角忍不住彎了彎。
只是臨走之前,他忽然又忍不住對玉鸞叮囑了一句。
「倘若太后近日傳你過去侍疾,你莫要忘了令桂生私下裡通知孤。」
他說出這話倒也不是預知到了什麼。
而是後宮妃嬪幾乎都去為劉太后侍疾受了賞賜。
若單單晾著玉鸞在一邊,對玉鸞的名聲只會更壞。
劉太后若叫她過去,他稍後也跟著到那兒,興許能想法子令劉太后改善對玉鸞的看法。
只是他轉念一想,她對自己向來都不那麼信任,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大部分時候都不曾向他求助過,眼底不免微露沮喪。
他替她掖好被角才離開了屋中。
玉鸞睡了個回籠覺,直至巳時醒來。
她醒來後,想到郁琤交代的話,心底不由一哂。
她這麼些年來都習慣了獨來獨往。
她可以試圖向郁琤借柳太醫用來給青嬌治傷。
但她卻很難在自己被人責難的時候指望一個人全程站在她面前為她遮風擋雨。
這念頭單是想想,便令她感到很是危險。
便是小時候在外面和其他孩子打架,她也不曾回家喊過阿母他們。
玉鸞暗暗拋開那種怪異之感,用過午膳之後,她正準備繼續午睡,卻不想外面來了個內侍。
玉鸞心口莫名一跳,便聽桂生低聲道:「是太后召見。」
玉鸞見午睡不了,忙又令青嬌為自己重新梳妝打扮,換了身衣裙才準備前往劉太后的淑元宮。
出門之前,桂生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玉鸞回頭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這才想起郁琤早上的交代。
她略略遲疑,低聲吩咐:「你不必跟著我去。」
桂生神色一僵,聽她又溫聲道:「你代我去承天殿告知主上一聲。」
她說完便又領著青嬌離開。
桂生暗暗鬆了口氣,心說淑妃的心就算是石頭心,這時候是不是也該被捂熱一絲絲了?
他唏噓之餘趕忙去往承天殿中,準備將此事匯報給郁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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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卻是楚鸞在劉太后跟前吹了耳邊風。
要說她能得到太后金口留在宮中,自然也是有她自己的手段。
楚鸞模樣姣好,性格乖巧,接人待物亦是溫柔端莊,在劉太后這樣的長輩眼裡算得上是無可挑剔。
然而天子心之所向的淑妃……
劉太后想到玉鸞時,便不由地嘆氣。
此女身世拿不出手,看著沒什麼壞心,但風波不斷,難免會拖累天子。
自己身為太后要盡責指點玉鸞,卻是應當的。
一來也是避免她日後身在高位卻不懂規矩,二來也是憂心不壓一壓她,唯恐日後令她風頭蓋過了未來皇后,難免衝撞。
加上楚鸞也為這位相識的阿姊殷殷求情,只說旁的妃嬪都來侍疾,只有阿姊落下,難免落人口舌。
她雖不是後宮妃嬪,卻願意關懷對方,更顯心胸。
待玉鸞來時,劉太后只管板起臉來,冷待著她。
若要指點之處,自有她跟前熟知宮規的虞姑姑開口相告。
楚鸞見玉鸞過來,只一副毫無芥蒂的模樣,對玉鸞柔柔道:「我在太后宮中這些天日日侍奉,阿姊若有不懂之處大可以問我。」
玉鸞瞥她一眼,看不出臉上的情緒。
一旁虞姑姑走上前道:「太后病中,諸位妃嬪皆來一一探望,太后賞每人一對玉鐲,唯獨淑妃沒有,也是主上曾與太后提及過淑妃,太后這才召見,萬望淑妃此番能夠體貼太后與主上的用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