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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寧願他還像方才那樣,只是遠遠地看到她,至少二人也不必面對面地尷尬。
玉鸞拋開雜念,斂衽向他行禮,低聲說道:「民女見過……陛下。」
郁琤沉默地將她擋住,看著她秀氣的黛眉,她澄美的雙眸,秀挺的鼻樑,以及似朱果一般甜美誘人的唇……每一個地方都足以叫他看痴一整日。
殊不知他今日在殿中驚鴻一瞥時的心情。
他今日來這檀香寺,是按著劉太后的要求為對方取出檀香佛珠。
只是臨了卻突然撞見了玉鸞,讓他手足無措地借著樹身隱匿自己。
彼時他突然見到了從夢境裡走出來的玉鸞時,心口跳躍之處都失控了一般,叫他如同饑渴至極的人一般,貪婪地看著她。
豈料越看越不能滿足,乃至到了最後,他都恨不能上前去同她說說話,抱一抱她。
只是他如今再想親親她的眼睫,含吮她的唇瓣卻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情了……
他的心口翻湧著酸苦,當時也完全沒有留意到她身旁的沈玉娘。
只是他眼下想要同她說話,卻還要借著沈玉娘的名義開口。
良久,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喉結滑動了幾下,語氣摻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晦澀,冠冕堂皇地問她:「沈氏是孤的表妹,你怎麼會與孤的表妹在一起?」
想來自己不能問她,問問自己的表妹總不算過分吧?
雖然他與劉太后毫無血親關係,但劉太后是他名義上的母親,那麼沈玉娘自然也是他名義上的表妹了。
玉鸞暗暗鬆了口氣,低聲解釋道:「沈女郎一個人害怕,便想要民女送她回來。」
郁琤心說那她一個人回來就不害怕了嗎?還是說……她是故意一個人落單下來,想要見一見他。
他想到此處,心口忽然生出一絲希望。
玉鸞垂著首,白淨的面容嬌柔美麗。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撫碰她的面頰,玉鸞卻下意識地別開臉去,避開了他的手指。
郁琤微微僵住,卻從她的鬢上拈下一片不知從哪飄來的花瓣。
郁琤見她對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舉動心口更是血淋淋地一片。
大概是因為離開了他的緣故,所以她終於再也不用遮掩她對自己的厭惡了吧?
他乾巴巴地望著她,卻再不敢有多餘冒犯的舉動。
玉鸞見他不再開口,對這莫名壓抑的氣氛很是不安,便又福了一禮,道了句「陛下保重」,便不再逗留。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宮外、在這樣陌生的情況下見面。
這種對彼此熟悉到極點卻又陌生到極點的感覺並不好受。
第56章 那些癩蛤/蟆竟然想跨物……
玉鸞離開了寺廟後, 郁琤又恢復到古井無波的模樣。
他令人取到了檀香佛珠,又與檀香寺中一位修行高深的寸法大師交談了幾句。
「孤曾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倘若成全自己, 就不能成全對方, 但如果成全了對方,便不能成全自己……」
他看著那一池子曬著太陽的大王八和小王八, 心下又泛起苦水。
寸法大師問:「放下了嗎?」
郁琤蹙著眉道:「放下了……」
寸法大師笑說:「那就再拿起來吧。」
郁琤聞言卻是一怔。
「拿得起容易, 放得下才難, 陛下既然連放下都做到了,為什麼不能重新拿起來呢?」
寸法大師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 溫聲道:「陛下慢慢思考吧。」
一盞茶後,內侍手裡捧著一隻鎏金蓮花盒, 盒中散發著淡淡佛香, 裝著劉太后的檀香佛珠。
他隨著郁琤坐上了回宮的馬車。
然而此行的目的, 內侍也是要為劉太后試探出郁琤的反應。
他暗暗打量對方,見郁琤見過淑妃之後卻是這般模樣,心中亦是有數。
天子喜歡上男人這件事情恐怕也只是虛驚一場罷了……
畢竟天子冊封那位薊淑媛後, 便再也沒有挨近過對方半分了,甚至看都懶得再多去看一眼。
只怕他突然會對薊蘇發難,多半還是因為玉鸞。
內侍既喜又憂。
喜得是天子他喜歡的不是男人, 憂的是他喜歡的還是離宮出走的淑妃。
只是這樣下去, 也不知道這皇嗣何時才能誕下?
內侍微微思慮片刻,低聲說道:「奴今日聽到了那位寸法大師的話後, 也茅塞頓開。」
郁琤朝他瞥去。
內侍清了清嗓子,道:「大師的意思大概是說陛下應該放下故人,重新再找個心愛的女子才是。」
內侍倒是覺得, 若當初能許淑妃皇后之位,淑妃恐怕也不至於這般毫無轉圜餘地地要離開皇宮。
但恰恰是因為淑妃想做皇后千難萬難,絕無可能,所以叫這陛下直接重新尋個足以匹配皇后身份的女子,豈不少了很多麻煩?
郁琤沉下眉頭,心說自己的心事已經明顯到了連這內侍都能看出來的地步了嗎?
即便如此,他仍是板著臉道:「孤只是覺得她到底做過孤的淑妃,想要再嫁給旁人,只怕也沒有人敢要她了……」
他說完卻又口吻認真道:「不管怎麼說,若真要讓些歪瓜裂棗的男子來委屈她,孤是萬萬不肯的。」
意思是說,陛下他當不成人家的丈夫就要當人家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