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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色愈發冷肅,「倘若林淑媛無恙也就罷了,按照宮規該如何懲治便如何懲治,若她有恙……」
她掩唇咳嗽起來,虞姑姑忙又扶著劉太后進了屋去。
未說完的話,卻已經註定玉鸞不得好的下場。
桂生眼中掠過一抹難色,還是悄悄地離開了現場。
他匆忙地去找去了天子御殿。
只對天子身邊的內侍口吻遲疑說道:「公公,玉修儀那兒出了大事兒,你說要不要通知陛下……」
內侍嚇了一跳,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桂生說:「就今個兒下午的事情。」
內侍怒罵他:「你怎現在才來說!」
他趕忙顧不上禮儀進去匯報天子。
這些日子天子把那玉修儀當做眼珠子看待都不為過,比起衝撞朝臣耽擱朝事,他覺得耽擱了玉修儀的事情,恐怕後果會更加嚴重。
果不其然,內侍在郁琤耳邊說話,郁琤臉色變了變,便立刻叫朝臣在屋中自行商議,自己風風火火便出了殿去。
他到了淑元宮外,遠遠看見暗淡的天幕下,玉鸞一人跪得筆直,風吹得她裙擺輕搖,她卻始終毫無絲毫動搖。
旁邊竟還有個面目刻薄的老姑子對她指指點點,一邊輕蔑地笑著,一邊用鞋尖點她的後背,提醒她不許彎腰,也不許低頭,要跪得端莊得體。
郁琤走到對方身後陡然問道:「你是哪個宮的侍人?」
那老姑子嚇了一跳,回頭看見郁琤那張同夜幕一般陰霾的臉,連忙行禮。
「奴……奴是林淑媛宮中的奶姆……」
郁琤打斷了她的話,「拖下去杖責一百。」
老姑子愣在了原地,直到有人拖她雙臂,她才尖聲求饒:「陛下饒命!是玉修儀害得淑媛毀容……」
郁琤垂眸看著玉鸞沒甚血色的臉,復又開口:「直接杖斃——」
那老姑子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再要開口時嘴巴卻被人死死捂住。
玉鸞這才抬眸驚愕地朝他看去,「陛下……」
郁琤緊繃著唇角,卻直接俯下身來將她驀地抱起。
膝上刺刺麻麻的疼痛瞬間襲來,令玉鸞眉心顰起,餘下的話瞬間也被打斷。
聽見了動靜的虞姑姑趕忙跑出來撞見這一幕,心口微悸道:「陛下,這是怎麼了……」
郁琤垂眸看著虞姑姑,那冰冷至骨的目光讓虞姑姑周身不禁一顫。
虞姑姑到底是個經歷過許多事情的老人,愣是堅持道:「陛下……聽奴一句勸,林淑媛位份本就比玉修儀高,玉修儀以下犯上是重罪,不過跪了片刻已經是再輕不過的告誡……」
「孤竟不知淑媛是個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他冷冷道:「稍後自會有人為孤擬詔,從即日起,孤便冊封玉修儀為淑妃。」
淑妃乃是九嬪之首,淑媛與淑妃只不過是一步之遙,後宮兩位淑媛都不敢輕易妄想。
而玉鸞一個毫無家世的修儀竟然連躍數級,直接越過了淑媛成為了淑妃。
這傳出去莫要說後宮要不安寧,便是朝廷那邊的言官只怕也會吵鬧不休。
虞姑姑心中駭然,連帶著周圍侍女與內侍們紛紛惶恐下跪。
郁琤抱著懷裡疼得冷汗直冒的玉鸞徑直離開。
就連玉鸞都被他這話震得呆住。
回到華琚宮,郁琤將懷裡柔脆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放在軟榻上。
他捲起她的裙子,待看清她膝上的紅紫淤痕,心口異常刺痛。
「為何……」
他發現她有了高興的事情從不會告訴他,受了委屈也從不會找他。
他明明已經告訴過了她,也與她承諾過信她幫她,為何她還是如此……
他內心的動搖愈發明顯,答案其實也就在心底躺著,單看他想不想去看。
自從桓惑死後,自從他將她找回來了,她似乎愈發地與他生疏。
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
這個念頭幾乎刺傷了他的心。
玉鸞見他臉色愈發難看,忙捂住膝蓋,柔聲道:「想來傷處也頗是醜陋,不堪入目了……」
郁琤握住她的手腕挪開,只安靜地拿起藥罐為她上藥。
玉鸞見他今日異常沉默,分明很是反常。
他這樣幫了她偏偏還不聲不響,反而叫她有些不知道要從何入手?
漫長的寂靜之後,郁琤上完了藥,看著那傷口,忍不住輕輕捧住她的腿,俯下唇去憐愛地吻了吻。
玉鸞躲了一下,郁琤沉著臉道:「別動!」
玉鸞:「……藥,被郎君給親走了。」
郁琤:「……」
此時此刻,他似乎已經明白了她為何始終不求助於他的原因。
乃至眼下,她分明受了這般大的委屈,而她柔弱的外表之下,內心始終古井無波。
好似受的皮肉之苦只是家常便飯,沒有委屈,沒有痛哭流涕,更沒有傷心之色。
在她的眼中,她所遇見的每一件事情都不過是得與失的計較,得到了傷害,失去了利益興許會使她心中焦急,但卻並不能讓她產生悲痛與興奮。
就像那一次她被桓惑鞭得傷痕累累丟在他的門口,她見到他時,目光也如眼下一般,毫無波瀾。
他那時以為她篤定他一定會救她,所以才有恃無恐。
但不是的,她是從來沒有指望過他會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