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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琤眉心微緩。
知曉他要冊立玉鸞為皇后的人,包括玉鸞在內,幾乎每個人都會問他一句是不是瘋了。
他的語氣仍是堅決,「孤心至誠,除非阿鸞自己不願,否則孤此番無論如何都要辦成這件事情,助她登上後位。」
阿瓊原本還怒火中燒,聽到這話,卻不知為何陡然又似笑非笑地朝郁琤看去。
第59章 他發現她竟然這麼窮
「如此說來, 那我反倒應該祝願陛下得償所願了。」
阿瓊的語氣分外古怪。
郁琤並不在意她話中的怪異,只是問她:「長公主的意思是,只要她願意, 長公主便也毫無異議是麼?」
阿瓊心中冷笑, 面上只是淡然應道:「自然。」
待僕人引郁琤去後院見玉鸞後,阿青才遲疑問道:「殿下這是希望他與女郎成還是不成?」
阿瓊眼底掠過淡淡的冷意, 「成不成我不知道, 但玉鸞這個孩子是必然不會令我失望的。」
郁琤今日登門, 卻覺自己此行順利無比。
但這順利中卻又摻雜著幾分古怪,叫他心裡仍是存著幾分不安定的心思。
阿瓊的態度自然影響不到他分毫,但他卻對玉鸞會如何反應很是在意。
他一時覺得自己過於匆忙, 一時又想早日將這件事情落到實處。
郁琤隨僕人走在廊下,身姿如松柏挺拔, 頎長俊朗, 叫人看不出半分心思。
可他心底卻仍在思考那些從前令他很是不屑的兒女情長。
玉鸞在自己的房間裡並不似在外面那般講究。
她身上松垮穿著件雪色薄衫。
她握卷書在看, 腕上套了一隻碧翠細鐲,將那皓腕襯得纖細白淨,煙鬢鬆軟也只以一支通透玉簪固定, 半睡到那鋪了織金錦墊的羅榻上,身段似遠山般綿延起伏,卻又比嶙峋山石柔軟百倍, 恰如初雪綿綿, 光是一個背影,便叫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郁琤心頭萬般雜念一進來便碰見這等情形, 也不得不軟成一團。
「方才孤見過了長公主……」
他緩緩同她說道,見她終於將視線從書里挪開,抬起清澄霧眸。
「那麼……我要什麼時候進宮裡去?」
她問得很是直接。
郁琤雖怔了怔, 仍是慎重思考了她這問題。
「想來也是要先恢復阿鸞淑妃的身份,最快怕也要兩個月後才能行封后典禮。」
玉鸞微微頷首,鴉黑的眸中無喜無悲,將手中看的書又翻了一頁紙,「我知道了。」
郁琤眼底的笑意收斂幾分。
「阿鸞這是什麼意思?」
玉鸞淡聲道:「陛下已經決定要我入宮,又何必問我什麼意思?」
「陛下先前要胡鬧,我也陪陛下胡鬧過了。」
她說著終於將手裡的書收起,「陛下眼下自然也可以命令阿鸞入宮去。」
郁琤垂眸望著她,她的態度顯然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且比直接拒絕他的方式要更為狠絕。
她會這樣回應,卻是他萬萬不能想到的事情。
他斂去眼底情緒,令自己聲音聽上去儘量平和。
「孤知曉你喜歡將事情藏入心底,但這一回,你能否告訴孤為什麼?」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表情終於也趨於陰霾。
玉鸞對上他的眼眸。
是她的心思太深了麼?
他身為天子,能做到這個地步,尋常女子怕是少有人能抵禦。
可玉鸞卻不是尋常女子。
她是個倒霉的女子。
她在桓惑身邊,被桓惑把玩在股掌之中,性情磨滅,熱情消失。
桓惑死是死了,可她卻再不敢再將自己的命運交付到旁人手中了。
上一回他準備充分,那些說辭又著實驚人,封她做皇后,為她遣散後宮,這些比做夢還要不可思議的事情叫她只能恍恍惚惚地陷在他的懷裡,一個字也反駁不出。
所以她才迷迷糊糊地握著那把玉匙,腦中一團漿糊。
這回她卻也同他一樣,準備了幾日,準備得萬全。
只盼他這次回去,可以找到心性完整、善良明媚的女子作伴。
玉鸞的聲音仍是溫柔,「陛下還記得桓惑嗎?」
那個不曾折磨旁人身體,卻擅於攻心的祿山王……
「桓惑一直在用許我自由的方式,令我為他辦事,在他死之前,我卻沒有一日的自由。」
她掀起眼皮朝他看去,「我渴望自由,渴望了一輩子,這份渴望便會變成執念,我不願讓任何東西再束縛我半分。」
郁琤盯著她,嗓音喑了幾分,「做孤的皇后與孤共享至高的權力,如何算不得自由?」
「那陛下可否告訴我,倘若我進了宮後,可否決定自己的去留?他日陛下變心以後,我除了冷宮,可否還有第二個選擇?亦或是我與陛下感情走到了盡頭,我能否也大逆不道地選擇離開?」
她的每一個字都好似充滿了胡攪蠻纏,可每一個字都訴說著她對束縛的恐懼。
郁琤曾背地裡自嘲自己是個杞人憂天的人。
可事實上,玉鸞才是真正的杞人。
她從一開始就拒絕他,是因為她知道,這天底下從來就沒有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妃嬪,更遑論是皇后。
「這其中的任意一條,陛下能否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