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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色黯淡,日頭被濃重的雲層掩蓋,落往西山。
侍女在廳中擺膳,郁琤才想起玉鸞。
他回了內院,進到書房之中,卻見玉鸞衣著單薄地趴在桌上睡著了。
室內窗子敞開,傍晚的風便順著窗口捲入屋內,叫她身上一點熱氣都沒有。
他忽然覺得他今天待她也許過於苛刻。
她還年輕,興許覺得換個地方感覺會不一樣,殊不知這種事情在閨房裡也是一樣可以更為有趣。
況且她在那祿山王手裡又能有什麼好教養?
好在她心性尚可,他回頭以古人聖訓再慢慢將她點通就是。
玉鸞被喚醒時,目光頗為茫然。
她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室內,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竟這麼容易就睡了過去。
可見昨晚上是真的累到她了。
郁琤見她迷迷糊糊的模樣,仍沉著臉道:「起來吧,你不是想要我嗎?」
玉鸞心口一個咯噔,抬眸朝他看去。
「我……」
她才遲疑地說了一個字,他卻生怕她痴纏自己偏要在這桌子上。
郁琤蹙了蹙眉,語氣微微不耐,「去床上說話。」
她這幅表里不一的性子他早就看透了。
若給了她自己很好說話的錯覺,只怕她又要不知饜足、得一望十。
結束之後,郁琤從漆盒裡挑出一塊乾淨帕子先給玉鸞擦了擦才清理自己。
帕子丟進清水盆里,化開了一些濁色。
玉鸞氣息尚未平穩,卻聽他背對著自己搓洗帕子時忽然說道:「原來你就是楚鸞……」
玉鸞的臉上登時浮出一抹不可思議。
他挨著她,雖看不見她的神情,但明顯感覺到了她柔軟的身軀輕微一顫。
郁琤將帕子擰乾,漫不經心地說:「桓惑那老匹夫真夠雞賊,竟然想到要利用你。」
「他很多年前就一直痴戀於你母親楚夫人,令尊逃走了,所以他還不死心,就想用你釣出楚氏舊部吧?」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是玉鸞所知道的事情。
她側身支起光潔的手臂,臉上的神情卻沉浸在攏成扇形床帳的陰影里。
一想到他表面上不動聲色,背地裡卻早就將她查了一遍,玉鸞便感後背隱隱生寒。
他是怎麼有這本事把那麼遠的舊事給挖出來的?
不過他低估了祿山王對楚夫人的痴情。
他將楚夫人的女兒當做親生女兒疼愛,怎麼可能捨得讓她出來做這樣的事情。
已經好久沒有人提醒過玉鸞,她叫「楚鸞」。
因為她的名字里也有一個「鸞」字,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是楚鸞的替身。
沒想到還真會碰到記得楚氏與楚鸞的舊人。
所以在郁琤丟了手裡的帕子轉身看她的時候,她垂首頗為柔順地答了個「是」。
她思忖片刻,又朝他仰起秀靨,「郎君……」
她的手指不安地卷了卷他的衣帶,「郎君是怎麼知道的?」
「你忘了麼?」他瞟了她一眼,「我當初救過你。」
他見她心思不定,將那柔軟嫩紅的唇瓣咬得殷紅如血,忍不住俯身去親了親她的嘴。
「你放心吧,我不會對你的事情坐視不管的。」
如果她是楚鸞,那麼她可以利用的地方就更多了。
他挨得近,玉鸞卻覺得帳子裡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味,微微彆扭。
不是香味更不是什麼臭味。
非要具體形容,她只能說是這個男人的體味。
即便他有時身上帶著些清雅的檀香味,或是腥氣的血腥味,她卻一樣能發覺出他原本的氣味。
就像玉鸞從前村里一條喜歡到處在石頭上挨挨蹭蹭占地盤的狗子,又凶又霸道,還騷得要死。
她想到郁琤也是個大畜生到處挨挨蹭蹭的場景頓時有些想笑。
郁琤卻忽然對她道:「你不覺得你今晚上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玉鸞嚇了一跳驀地抬起濕漉漉的眼睛看他,心口砰砰直跳。
結果他卻捉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掌打開,語氣難以捉摸,「掌心都緊張地濕透了……」
玉鸞總覺得他這語氣若有所指,好似還知道了什麼,心口漸懸。
總不至於他連她是楚鸞的替身都知道了……
他那雙幽深漆黑的眼眸卻俯視著她,攏了攏眉心對她道:「收斂一點,不要總是用這麼痴情的眼神看著我。」
玉鸞:「……」
這個大畜生,嚇死她了。
「我……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她抽了抽嘴角,語氣柔弱道:「不過以後會儘量克制的。」
他看著她對自己卑微討好的模樣,這才蹙眉點頭。
他也是怕自己總被她這樣勾引,遲早在人前也會把持不住,所以才叫她收斂一點。
他的要求也不高吧。
第4章 他鬼迷心竅?
早上天不亮,郁琤便離開了府里。
玉鸞起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小廝路過內院。
她正是疑惑這小廝怎麼進來的,就瞧見那小廝走到她面前抬起頭來對她道:「楚女郎在找你。」
薊蘇這狗東西的臉冷不丁地出現。
玉鸞:「……」
薊蘇見她神情呆滯,皺眉不耐地問她:「你聽見沒有?」
玉鸞攏了攏頭髮,不緊不慢地問:「阿父還沒出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