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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侍女倒像是同情她的樣子,低聲安撫著她什麼,玉鸞淡淡地與對方對話,倒也算是和睦。
侍女見郁琤回來,微微驚喜,但想到玉鸞眼下的處境,又露出幾分憂色,行禮退到了一旁。
玉鸞抬眸看見對方,她遲疑了一下,隨即低聲問道:「郎君可是知曉了我就是假冒的楚氏女郎。」
郁琤腳下頓了頓,見她已經知道了些什麼,心底「咯噔」了一下。
他知她遲早都會知曉,今日既然已經揭穿,索性也與她直接利落地答了個「是」。
玉鸞正還要說話,卻忽然乾嘔了一聲,撫著檀木案幾作嘔起來。
玉鸞只覺胃中翻滾不止,噁心上涌。
郁琤陡然見她如此,很是無措地將她一把扶住。
旁邊侍女卻語出驚人道:「女郎該不會是害喜了吧?」
郁琤很是震驚地看著玉鸞。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來的這麼快嗎?
玉鸞忍著噁心,抽空反駁了那侍女一聲:「不是……」
侍女卻也微微激動道:「是的,肯定是的,我家嫂嫂害喜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症狀。」
郁琤忙讓侍女去請郎中過來。
玉鸞被他扶到床榻邊去,咽了口他親手捧來的熱茶,忙又要解釋:「郎君……」
郁琤強忍著心裡的狂喜,只繃著臉道:「如果你真的懷了我的孩子,我也不是不可以原諒你。」
他說完這話,心裡簡直就如同燒開了的開水一樣,幾乎都要將自己那顆心煮沸了。
也就是他有這等先見之明,在他們第一次的時候就已經給孩子想了好幾個名字了。
回頭他還可以讓她細細挑選,如果不喜歡的話,他們還可以重新再想。
只是這名字里的學問可就複雜多了,既要好聽,又要寓意美好。
只怕他們能趕在孩子出生之前就想出個符合彼此喜歡的名字就算不錯的了……
此刻他甚至連孩子長得像誰多一點的問題都在腦中細細描摹了起來。
玉鸞真的很想開口同他解釋,他卻又呵止,令她當下不要說話。
他挑著眉對她說道:「我現在不想聽你解釋。」
萬一說著說著勾起她的傷心慚愧之處……他並不是憂心她,只是擔心孩子會受到影響罷了。
玉鸞見他真真是一點都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也只好閉上了嘴巴。
過了一會兒,外面一個白髮郎中匆匆被人請進了府中。
郎中給玉鸞仔仔細細地診斷了一番,一刻之後,得出了結論。
「女郎此症狀並非是害喜症狀。」
郁琤聞言,心底略有失落,但卻又問:「那她是怎麼了?」
莫不是因為他這幾日不在,難過的食不下咽,沒有好好吃飯,而鬧出來的胃疾?
郎中撫著花白鬍鬚,深深地看了玉鸞一眼,隨即對郁琤道:「女郎是避子藥吃多了,是哪種避子藥我暫且還不清楚,但想來那避子藥除了容易導致宮寒不孕之外,吃多了大概也容易傷胃。」
郁琤聽完這話,徹底地愣住了。
那郎中又引著醫書中的先例細細分析了一番,說了什麼,在郁琤耳中好似消了聲音一般。
直到郎中再三呼喚:「侯爺……侯爺?」
郁琤回神。
他沉默片刻,令郎中開些補藥,隨即退下。
身後玉鸞扶著深色的床帳,倒也算是神情平靜。
郁琤沉思良久,垂眸朝她看去,「是什麼時候吃的避子藥?」
玉鸞低聲答說:「是從第一次。」
那避子藥有湯狀,亦有丸狀。
玉鸞吃的便是那丸狀之藥,以求方便。
她倒不覺得哪裡不對,只是也朝郁琤看去,「郎君該不會覺得,我這樣的身份也適合懷郎君的孩子吧?」
郁琤對她這問題竟然一時之間也回答不上來。
如果是早些時候,他大概還能果斷地告訴她不太合適。
並且自己想到這點,興許也會主動給她吃避子藥,以免桓惑抓住了機會以此作為威脅。
他微微失神,卻又聽玉鸞柔聲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給郎君生孩子……」
她不是生氣說氣話,也不是故意俏皮說反話。
她是很認真地陳述一個事實。
她這樣的人,在旁人眼裡,只怕也是不配為郁琤誕下子嗣。
即便知道這一切理應如此,但郁琤在聽到她親口說出時也如遭重擊。
他死死撐住自己的面子。
他怎麼可能會比這個女人更想要他們的孩子呢?
他忍著心口的窒悶「嗯」了一聲,「眼下自然是不合適的。」
他說完這話便再也忍耐不得,盛著眼底的憤懣離開了屋中。
就算知道她做著一切並非本願,但郁琤也仍不可避免地感到憤怒。
如同天上老君的煉丹爐子打翻,大火熊熊舔舐寸土寸木,將這漫山遍野的蒼蒼翠翠都化作怒火,烈烈燃燒。
郁琤騎上了玄君,怒喝一聲,揚鞭衝出了府去。
他實在不想再領會她這自作主張的好意了。
他雖然家底豐厚,志向遠大,甚至還有問鼎天下的抱負。
但他到底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男人……
她做這件事情之前怎麼也不想想,這會多傷害他作為普通男人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