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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鸞這時卻睜開睏倦的眼眸,掃了他背影一眼, 將留有他體溫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翻個身子繼續補覺。
郁琤早朝之後, 便一直在承天殿中辦公。
他似不經意間想起了什麼, 又特意吩咐內侍,等皇后醒來之後告訴皇后,她今晚上暫且可以睡榻。
橫豎晚上他在這承天殿裡將就一宿也沒什麼要緊。
內侍答應下來, 親自去轉告了天子的吩咐。
青嬌送他出來時,卻又忍不住道:「勞煩公公在這件事情多多幫襯著咱們皇后吧……」
別的暫且不論,他們孩子都有兩個了,是能分了還是能怎麼地啊?
內侍點頭,「你放心吧,我心中自是省得。」
以天子對皇后從前那沉迷的姿態,想來只要天子還會喘氣,內侍就絕不敢不站在皇后這邊。
子時,殿中一架十二連枝青銅燈將室內映得恍如白晝。
然而外面天色早已渾黑一片,冷風嗚嗚,恍若鬼魅幽咽。
郁琤闔上最後一本奏摺,揉了揉眉心,復又詢問內侍,「榻鋪好了嗎?」
內侍僵了僵,低聲道:「奴過去看看。」
內侍過了會兒回過頭來低聲道:「陛下,榻上潮了,大概是窗子沒關,叫那夜露打了進來。」
郁琤問:「榻放在哪裡了?」
內侍語氣甚是無辜道:「放在了窗子下,陛下從前正喜歡在那兒看書放鬆,所以……」
郁琤頓時蹙起眉心。
這時候叫人重新再布置一張榻固然可以,但都這麼晚了,多等一會兒都叫人感覺不耐。
郁琤回到華琚宮中洗漱過後,進到寢屋中發覺玉鸞已經習慣地臥在里側睡熟。
他走到榻前略有幾分遲疑,心說橫豎自己也不會碰她,將就一晚上也並不妨事。
總之明日他也早早在她醒來之前離開,想來就不會給她留有妄想的機會了。
他心中想得是理直氣壯,但上榻時動作難免又好似做賊一般,躡手躡腳。
待他正好躺下去時,卻不防壓到了玉鸞的頭髮,惹得對方顰起黛眉,口中溢出輕微的嬌吟。
玉鸞睡得渾渾噩噩,見身側之人睡覺都這麼不安分,只習慣性地以為他又想纏著她胡來。
她極敷衍地伸出雙臂抱住他的脖子親了親他,口吻夢囈一般,「郎君別鬧了,明早還有……早朝呢……」
她說罷便很是自然地鑽到他的懷裡,將臉頰貼在他的心口睡去。
郁琤呼吸驟然窒住,而他的唇上也似乎被點燃了一簇火苗,那種似花瓣觸碰過的柔軟細膩,叫他更是心如擂鼓。
他動了動僵硬的手臂,她卻蹭得更緊,一隻藕臂繞過他的腰,輕輕搭在他的腹上。
對他而言分明輕如細羽般的分量,此刻卻仿佛有著千鈞之力,壓得他掙不脫她。
他眼下正該狠狠呵斥,叫她起開,可偏偏嗓子裡也好似塞了把草,說不出話。
一直等到天明,玉鸞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睡在郁琤的懷裡,習慣地蹭了幾下卻又微微僵住。
她慢慢抬頭朝郁琤看去,郁琤竟仿佛徹夜未眠,眼下青影深深,目光始終都盯著她。
他正要開口,玉鸞卻忽然問道:「不知陛下心裡那個女子叫什麼名字?」
郁琤哪裡會告訴她,只頂著黑眼圈瞪著她道:「她的名字豈是你可以知曉的……」
乃至早起用早膳時,玉鸞見他這般狼狽,心裡嘲笑過也就罷了,面上仍是一本正經提出建議,「實在不行,妾晚上還是睡在地上……」
郁琤說道:「孤明日要去狩獵,你這幾日只管安分守己睡榻就是。」
玉鸞聞言,只遲疑一瞬,便朝他道:「妾也想去。」
郁琤卻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
他就知道。
這個女人的狐狸尾巴還是露了出來。
她為了親近他,連恭敬柔順的偽裝也顧不上了。
「不行……」
他沉著臉道:「山里最近又有老虎傷人的事情,你去了不太合適。」
玉鸞摩挲著衣擺上的花紋,遲疑片刻說道:「妾一直都仰慕陛下,陛下必然也是知道的,妾從未瞧過陛下的英姿,一直抱憾……」
郁琤聽得這話,後背不由繃緊幾分,滿眼防備。
玉鸞見狀只得換了種說辭,「實則陛下一直都不能記起與妾的過往,妾也有些憂心,妾與陛下去過那猖狼山,想來再去一回,陛下興許會有印象。」
郁琤自然知曉自己醒來後便缺失了關於玉鸞的那些記憶……
他目光忽地掠過她的唇畔,不知想到了什麼,最終到底還是答應了下來。
翌日郁琤便啟程出發,天不亮帶著侍衛近臣前往猖狼山附近。
「你是說你曾經與孤來過這裡?」
郁琤指著那片深山老林問道。
玉鸞點頭,「趁著他們搭好營帳之前,陛下只與我在裡面繞上一圈回憶回憶,我自也不會再攪擾陛下狩獵的興致。」
郁琤確信她臉上沒有撒謊的痕跡,這才讓內侍牽來了兩匹馬,與玉鸞一前一後進了那林中。
玉鸞的馬輕輕跟在玄君身側,倒是個溫馴的馬,這一路上,玉鸞同他說了些細節,他卻反而冷嗤一聲,「孤對這塊地方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焉會如你所說的那樣迷路。」
況且這塊地方遠沒有這猖狼山其他地方危險,她說他為了與她躲避叢林中的猛獸在此熬過一宿,算得上是無稽之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