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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妃嬪見她如同石雕一般坐著不動,便柔聲催促。
玉鸞被眾人盯著,壓力倍增。
林淑媛心裡直冷哼,心說這天底下就沒幾個人彈琴能彈過她的,這玉修儀彈了也正好是自取其辱才是!
「玉修儀莫不是不想給妾這個面子?」
林淑媛無不挑釁地笑說。
玉鸞別無他法,她心裡將郁琤反覆辱罵,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去。
眾人心中暗暗防備,甚至有人揣測天子親點,只怕她的琴藝未必會在林淑媛之下。
也有人不屑,暗指她投機取巧,彈琴恐怕也只是稍稍優越於尋常人,恰好天子喜歡罷了。
便在這樣陣陣揣測之下,那位玉修儀便坐在了琴桌之前,雙手落在琴弦上的姿勢也並無生澀與錯處,顯然也是學過琴的。
眾人摒棄呼吸,但聽那精妙上等的琴弦發出了一聲慘叫。
玉鸞面無表情地彈了一首仿佛得知了丈夫出軌後老黃牛上吊的譜子。
朱美人手裡的酒液撒了出來,李修儀筷子上的菜掉到了桌上,有人撫了撫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就連林淑媛準備好將她視作自取其辱的心態也徹徹底底地裂開了一道裂縫。
這哪裡是自取其辱,拿她同自己相比,才是侮辱了自己的琴藝……
郁琤聽著琴音,看著那個女人沐浴在皎潔月光下的模樣,簡直比月宮裡下凡來的嫦娥都要更加美上三分,她那兩隻優雅撫弄琴弦的手指恰如兩朵高雅蘭花,她的臉頰白皙嫣美,時而嚴肅,時而顰眉,似乎跟著琴譜之中的情緒遊走,叫他心神都被她所擷取,半點也分不出神來注意旁人。
一曲罷了,滿場寂靜。
郁琤率先帶頭鼓掌,不慌不忙卻又很是篤定的「啪」「啪」「啪」三聲。
這位表情高深莫測的天子此刻一臉欣賞。
不愧是她……
不過他剛才光顧著欣賞她月下彈琴的美麗,都忘了她彈得如何。
不過是她彈的,定然是差不到哪裡去了。
他轉而對自己的小內侍吩咐道:「賞玉修儀兩箱黃金 ,三箱南珠。」
內侍雙腿一顫,差點給他跪下。
他娘的,這個男人還能不能有點情趣?
人家都是賞個釵賞個鐲,他卻成箱成箱地往華琚宮裡搬運,明明是一國之君,卻活生生像個暴發戶一般。
第41章 . 一更 他連媳婦都沒有懂個屁?……
宴席散後, 妃嬪們也陸陸續續離開。
林紫嬙看著那張琴,臉色只青一陣紫一陣的,直接搬起手裡的凳子將自己心愛的琴砸了個稀巴爛。
「淑媛……」
青嬌捧了熱茶來, 見那些侍女躲得遠遠地, 這才明白過來旁人叫自己來送茶的緣由。
林紫嬙抬眸瞥了她一眼,忽然叱道:「賤奴!」
青嬌周身一顫, 連忙跪下。
林紫嬙心中冷笑, 她原本也只是想叫青娥隨便找個機會給那個礙眼的女人挖坑, 叫她失去天子寵愛。
現在看來,反倒是她心慈手軟了。
翌日一早,玉鸞還未睡醒, 便被一臉驚喜的青娥焦急推醒來。
青娥笑說:「修儀快些起來,主上那邊派人送了兩箱黃金和三箱南珠來了。」
玉鸞後知後覺想起昨兒晚上那場宴席的細節, 身上打了個寒顫。
太丟人了……
昨兒晚上她是怎麼回來的, 她都不記得。
大概是丟臉丟到了家, 她已經麻木得失去了記憶。
這種丟臉的感覺就好像當眾放了一場令人三日之後都未必會忘記的曲折漫長的響屁。
她擺了擺手,扶額讓青娥先出去。
青娥見她毫無歡喜,這才狐疑地退出房間, 又過了一刻,玉鸞調整好了情緒,這才穿戴整齊出去將天子的賞賜接下。
這廂郁琤下了朝後, 楚衡便特意殿外求見。
郁琤登基之後, 並沒有忘記楚氏之功,將楚氏從前的宅院、家產田地一一賜回不說, 亦是容楚氏父子二人在朝為官。
至於與他許了婚約的楚鸞,他雖並未提及過,卻也默許了太后冊封對方為郡主的主意。
楚衡此番進宮來感恩戴德, 語氣誠摯,並不似貪得無厭想要繼續邀功。
郁琤只漫不經心地聽著,將手中一封密函展開。
但聽楚衡終於將肺腑之言說完,郁琤才慢慢抬眸。
他的神色仍是如常。
「楚愛卿這些年來,可曾觀摩過玉璽?」
楚衡低聲道:「微臣不敢說謊,自然是親自看過……玉璽取之荊山之玉,上刻『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郁琤緩緩說道:「不錯,若天子無璽,則如文臣無筆,將軍無劍,即便貴為天子,卻始終不足以彰顯正統,在一些人眼裡很是不倫不類,昱貞帝也正是如此。」
楚衡心頭百轉,心說郁琤絕不可能無緣無故提及玉璽。
他原本告退的話立馬吞入腹中,忽然跪在了郁琤面前。
郁琤道:「楚愛卿……」
楚衡當機立斷搶在他開口之前說道:「陛下恕罪!當日陛下皇位不穩,雖登基名正言順,但始終欠缺一記火候,所以微臣與郁澹商議過後……」
他頓了頓,對上郁琤那雙深眸,繼續顫著聲音說道:「這才決定啟用了一枚近乎以假亂真的玉璽幫助陛下先行鞏固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