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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太后嘴上這麼說,到底也沒怎麼責備對方。
她被虞姑姑攙扶坐起,緩緩叮囑道:「須知此事萬不可泄露半分,你聽明白沒有?」
虞姑姑連連點頭,也知此事的嚴重性。
劉太后嘆了口氣,復又說道:「淑妃既已離宮,萬沒有輕易回來宮裡的道理,她眼下既然安分守己,哀家也不想再為難於她……」
劉太后醒來之後,細細思考之下,心神漸漸沉穩下來,發覺自己卻是輕信了那內侍的一面之詞。
倒也不是她完全不相信內侍的話。
而是這後宮裡的事情千變萬化,一場誤會,便足以傳出十個耐人尋味的版本。
有些事情,真要仔細驗證過後,其實都是假得不能再假。
況且郁琤先前對淑妃的寵愛眾人皆知,他焉能轉變得如此之快,不出一年便喜歡上個男人?
此中必有貓膩,但因此事可大可小,劉太后並不敢草率。
是以她折中想了個法子,想要初步試探一番,再決定接下來要如何解決。
遠在殿中與朝臣議事的郁琤並不清楚這些。
只是他發現內侍消失了片刻,見對方滿頭大汗地回來,便蹙眉問道:「方才去了哪裡?」
內侍心口虛得不行,只低聲道:「方才……方才奴聽說太后突然昏闕過去,不知是何原因,便路過的時候去看了一眼,想來太后年紀大了,經不起刺激了吧?」
他帶著幾分暗示,希望郁琤能夠考慮一下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情。
郁琤皺了皺眉,想到劉太后的身體,忙完事務之後,難免也要過去慰問一番。
恰好劉太后也挽留他一起用頓晚膳。
郁琤答應下來,同一桌上,劉太后甚至還安排了沈玉娘一起。
然而上回還看沈玉娘看得挪不開眼的天子,這回卻看都不多看對方一眼,令劉太后心底更是一涼。
晚膳後,劉太后對郁琤說道:「哀家對陛下有個不情之請……」
「下個月初一哀家令人在檀香寺所所求的檀香佛珠便該滿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咒語加持,若能由陛下親自為哀家取回來,想來更能顯出誠意,令哀家佩戴在身上日夜心安。」
只是去寺廟裡取個珠串子回來,這對郁琤而言算不得什麼,他自然是客氣地應下太后這個要求。
待他離開之後,沈玉娘心思不免又熱絡起來,對劉太后柔聲道:「姑母總是頻頻受驚,玉娘也想去檀香寺為姑母祈福。」
劉太后睨了她一眼,哪裡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她這侄女兒分明是想藉機在郁琤面前多得個露面的機會。
她頗有些心累,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
要是玉娘能入了天子眼中那就更好了……
劉太后覺得自己的要求忽然降低了很多,甚至忍不住開始自我反省。
一定是她的要求太高了吧?
宮規什麼的,對於天子這頭牽著不走打著退的驢子其實不太適合。
現如今,她覺得天子哪怕願意同個母大蟲早日誕下皇嗣,她也能心滿意足了。
這廂玉鸞夜裡陡然從夢中驚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瞧見的是長公主府的青花錦帳,周圍也是與從前歇寢之處截然不同的擺式。
室內燃著淡淡的梔香,既不是桓惑偏愛的檀香,也不是宮裡常用的龍涎香。
她垂眸看了一眼指尖上的針孔。
這是她當時聽到郁琤肯放自己離開時,驚愕之下在指尖上戳出來的痕跡。
她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是真得已經獲得了一直以來想要的結果。
守夜的青嬌見她醒來,又滿頭大汗,不免擰了熱帕子來為她擦了擦額。
「女郎如今已經是自由身了,出了宮來,怎麼反而總是噩夢頻頻的……」
青嬌嘴上抱怨,但心裡也是怕玉鸞有個什麼想不開的。
畢竟知曉了玉鸞的過往之後,青嬌對這位主子更是憐惜許多。
玉鸞沉悶異常。
她搖了搖頭,神情雖有些茫然,但也未見什麼郁色。
她聲音低道:「今晚上卻夢見了個王八,不知是個什麼寓意……」
青嬌說道:「這簡單啊,女郎可以去寺廟裡讓人幫忙掐算掐算,或是求個平安符回來放在枕頭底下,必然能夠祛病辟邪了。」
玉鸞撫著微微惶然的心口,心說也是。
正好再去寺廟裡著人打聽一番,她那不靠譜的大兄是不是因為找不到她,掛靠到了哪個寺廟裡營生去了。
等到天亮之後,大清早上露珠兒都還沒散去。
一位劉太后宮中的內侍親自來到了長公主府見了玉鸞。
卻是劉太后先前舊病不起,反而因為讀過玉鸞當初手寫的經書而感到心情平和,病痛消減。
是以希望玉鸞在下個月初一親自將一份親手抄寫的經書送往檀香寺中,交給主持,讓主持將這經書放在香火鼎盛之處加深願力,再由主持呈進宮中,為劉太后驅散病痛。
阿瓊領玉鸞答應下來,將內侍送走,轉頭看著玉鸞淡聲說道:「這是個好事兒,太后既讓這內侍悄悄過來,必然也是隱瞞了天子的。」
待這件事情辦成之後,再傳到民間,叫旁人知曉玉鸞手寫的經書竟然連太后都能治癒得了,傳了出去,只怕百姓對她只會更為欽佩。
玉鸞眉心卻莫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