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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人前一口一個狸奴叫她,她就不信,就算他的貓沒丟,他就敢和他的貓做這種禽獸事情了?
只是她一想到那個大畜生就覺得心裡煩躁,索性暫且不想。
郁琤早就解了對玉鸞的禁令,叫她離開地順利無比。
薊蘇戴著斗笠充當車夫來接應她,他並沒有立刻將她帶回祿山王府,反而帶去了一個茅草屋裡。
到了地方,薊蘇從袖子裡摸出一根草叼進嘴裡,嘀咕道:「到我家了,要不要下來喝一杯茶水?」
玉鸞詫異地看著那破破爛爛的房子,點了點頭。
薊蘇有家,是個讓她非常詫異的事情。
她只知道薊蘇是個刺客出身。
他很小的時候,被祿山王從一個刺客組織的手裡買下來的。
當時買下來的總共有四個孩子,但只有薊蘇成了祿山王的養子。
玉鸞坐在簡陋的屋子裡,透過窗子,看著薊蘇很是嫻熟地在院子裡的小菜田裡拔了拔草,就是小菜田裡也沒有菜就是了……
她就著滿是缺口的碗喝了幾口熱水,心口漸漸平定下來。
玉鸞知道薊蘇有話要同她說。
等他回到屋裡時,她也給他添了碗白開水,「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言下之意是在問他,他是怎麼找到他自己的家的。
薊蘇將水喝完,答她:「我找到了我的阿兄。」
玉鸞詫異,抬眸見他笑了笑。
他笑起來其實很陽光,給人一種燦爛爽朗的感覺。
但他的肌膚很蒼白,近乎病態。
大部分時候,薊蘇都需要躲在見不得光的地方,在普通人的眼裡,他們這種存在,其實就是一種怪物。
「恭喜你。」
玉鸞說道。
可他卻搖了搖頭,「阿兄死了。」
玉鸞又是一愣。
薊蘇說:「三年前,大概是秋天的時候,阿兄找了我十幾年,終於一路打聽輾轉到了城裡。」
「到了城裡以後,阿兄花光了所有的錢,剛好也打聽到了我在祿山王府的消息,然後他就將自己賣身進了祿山王府里。」
玉鸞沒想到他竟還有一位這樣的親人。
「那他進府里之後找到你了?」
薊蘇仍然搖頭。
「因為祿山王喝醉酒後,心情極好,讓人牽來馬車在府里駕車亂撞,將我的阿兄給壓死了。」
他說到了這裡,玉鸞呼吸都窒了窒。
她記得這件事情。
三年前的秋天,祿山王駕車壓死了一個家奴。
那家奴是個身體健壯的男人。
玉鸞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為她的馬車曾壞在路上,車夫怎麼都修理不好,索性跑回府里去將那個樣貌敦厚的家奴給帶了過來。
對方手指靈活地給她修好了車子,還給她講解了一些關於馬車的結構。
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個很老道的師傅。
玉鸞當時就問他,為什麼要進府來做家奴,他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
後來玉鸞再見到他的時候,他被祿山王的馬車壓得七孔流血,他一動不動,腰部都被車輪碾爛了……
玉鸞抬頭看向薊蘇,薊蘇的眼睛都紅了。
「你也看見了是不是?」
玉鸞說不出話來。
她動了動唇,低聲道:「對不起……」
「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他搖頭,「你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
「如果阿兄不出來找我,也許這輩子會帶有遺憾,但那也只是個遺憾罷了。」
但他會娶妻生子,平安喜樂。
他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散盡家財、放棄安穩的生活出來尋找薊蘇。
然後到死,都沒有找到。
薊蘇回憶完這一切疲憊地闔了闔眼,對玉鸞道:「對不起……」
玉鸞聲音低低的,「你又為什麼要向我說對不起?」
他說:「因為我想要你幫我對付祿山王。」
玉鸞說:「那麼,我也有個事情要告訴你。」
「我的母親曾經是祿山王的侍女,而祿山王曾經凌/辱過她。」
這回卻輪到薊蘇詫異地睜開眼睛看她。
薊蘇大吃一驚,「你是祿山王的女兒?」
玉鸞立馬臉色一變朝地上「呸」了一口,然後解釋道:「阿母是我的養母。」
薊蘇神情複雜,道了一句「節哀順變」。
玉鸞盯著他,「我阿母還活著。」
薊蘇:「……」
七年前,玉鸞為了阿母的病賣身進祿山王府,中間她偷偷回家見過阿母一次。
那次她們談崩了,甚至談到了兩個人都翻臉不認彼此的地步。
可她走的時候,阿母卻朝她說,最多七年,七年之後,玉鸞若沒法脫身回來嫁人,那她這個做人阿母的,只好親自出來把玉鸞帶回去了。
如今已經是第七年了,她即便以不認阿母為要挾,只怕到了時候,也無法阻止阿母。
那麼她只能儘快在今年想辦法解決了祿山王。
聽起來仿佛很可笑很不自量力,但玉鸞這七年一直在想辦法做這件事情。
玉鸞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許久。
過了會兒玉鸞才想起來問薊蘇:「如果我剛才拒絕了你怎麼辦?」
薊蘇說:「那我就不能讓你活著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