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郁琤緊緊盯住她神情的細微變化,「你不高興?」
玉鸞心口沉沉。
她收斂著情緒道:「哪裡的話……只是事關家人,郎君難道不該先同我商議麼?」
她說罷便起身進了浴房去洗沐。
郁琤卻想到德音長公主的事情,陰沉的心思下難免生出狐疑,她的阿母又怎麼可能是德音長公主……
他已經派人連夜趕往梨村,眼下自然不得而知。
待玉鸞上榻之後,郁琤接了塊帕子遞給她墊在枕上,她卻心不在焉地側臥在里,壓根理也不理睬他。
郁琤見她完全無視了自己,心口也是跟著一陣堵氣,呼吸都仿佛變得難以順暢。
自己派了精銳親去梨村接她的家裡人來昱京,離她更近,令他們時常相見不是好事嗎?
自己幫扶她家裡人在昱京這兒落腳,不愁養老,只顧著享樂難道不是好事嗎?
自己還會給她家裡人安排適合他們的差事,讓他們更好的成為她娘家的倚仗,難道不是好事嗎?
他板著臉心中發出這些靈魂的質疑,恨不得將這女人直接從榻上拽起,質問她為何不識好歹!
他這麼想著,便也伸手戳了戳玉鸞後背,玉鸞悶聲道:「作甚?」
郁琤瓮聲瓮氣道:「快將帕子墊在枕上,若頭髮還沒幹透,犯了頭風病就不好了……」
玉鸞嫌他囉嗦,頭也不回地將帕子抓回來墊在了枕上才又繼續睡去。
郁琤坐在那裡,只覺自己被她冷落得身心都冰冷無比。
泥人都還有三分土性,他往日裡再是包容她,難道就能容忍她連個理由都不給直接給他臉色看嗎?
郁琤亦是沉著臉背朝著她躺下去。
他闔上眼之後,不由地開始反思,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裡。
翌日早上,郁琤連早膳也沒留在華琚宮用,帶著滿身陰霾的氣息離開。
今日原本是休沐,他安排了許多和玉鸞促進感情的活動,都因為對方的冷臉而半道夭折。
一早上醒來,他指望這個女人能改過自新,認識到自己昨晚上不應冷臉待他。
卻沒想到玉鸞醒來看他還在,卻下意識地問了他一句「郎君怎麼還沒有走」?
瞧瞧,大清早上她說得是人話嗎?
說的好像他死皮賴臉不想走似的。
郁琤憤懣之下,決定把自己鎖在承天殿裡批它個三天三夜的奏摺再說……
這廂玉鸞用著早膳,倒也沒覺得自己哪裡過分。
他日日都要上朝,起得比雞都早,她哪裡記得今日是他休沐,就隨口問了一句,這才叫他當她故意氣他,一臉憤懣地起榻離開。
用罷早膳之後,桂生才好聲好氣同玉鸞道:「其實陛下在御花園裡又讓人辟了塊地方,給淑妃移栽了些梔子,今日正打算帶淑妃去看看喜歡不喜歡呢?」
玉鸞聞言,放下了玉箸,讓桂生帶自己去看看。
桂生頓時眉開眼笑,要領著她過去。
玉鸞心口卻也愈發沉甸甸的。
她應當借著這個機會同他撕破臉皮,而不是讓彼此越陷越深。
這廂郁琤去到了承天殿中,內侍便匆匆過來將淑妃去了御花園的事情告知郁琤。
內侍一邊暗暗擦汗,一邊心說這種安插眼線看著對方人在哪裡,以方便隨時巧遇的手段多半都是妃嬪所為。
到了他們陛下這裡,反倒弄得陛下要去千方百計地獲得淑妃的垂青一般。
郁琤放下了手裡的奏摺,眉心微緩道:「罷了,將孤的頭油拿來,孤要出去走走。」
今日似乎風有些大,身為天子,他抹點頭油再出門應該也不過分吧?
第49章 他的心肝被她剪了?
去御花園的半道上, 玉鸞便忽然吩咐桂生回去拿披風來。
今日風有些大,一直呆在室內,驟然出了門來, 貴人們嬌養的肌膚是該有些不適應風吹。
桂生並未多想, 便直接轉身回去取披風來。
青嬌這才領著玉鸞說道:「奴帶淑妃去見長公主吧……」
玉鸞將她拉住,仍好似聽見夢話一般, 神情頗為一言難盡。
她的阿母……私下裡就是個農婦打扮、舉止粗魯、甚至有時候還會摳腳的阿母, 竟然會是昱國尊貴無比的長公主?
青嬌低聲道:「淑妃隨奴去了便知。」
她領著玉鸞往阿瓊落腳的宮殿走去。
玉鸞雖人就在後宮, 但後宮畢竟面積極大,範圍極廣。
若不是有心去打聽,她恐怕也真的不會知曉這位暗暗從民間回來的長公主人在哪裡。
青嬌將她帶到了雲秋宮中, 外面的侍女與內侍倒像是早已得到了消息,都只束手低頭, 並不多話。
就連青嬌也留在了殿外, 只叫玉鸞兀自往殿中走。
隔著一道水晶珠簾, 玉鸞瞧見了西間的蘭窗下坐著一個婦人,對方梳著高髻,穿著石榴紋雲緞衫, 深藍織金裙擺上繡著團花,玉璫垂耳,金銀為飾, 哪裡有半分的農婦模樣。
她舉著面鏡子正對著日光描眉。
見身後珠簾響動, 對方回頭朝玉鸞看去,不是她那鄉下農婦阿母, 又是哪個?
玉鸞卻有種不真切感,亦不敢輕易上前相認。
直到阿瓊開口,仍是那爽朗的嗓門:「鸞鸞不認得阿母了?」
玉鸞怔住。
阿瓊起身, 將玉鸞牽到窗下那張錦榻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