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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和魔尊動手的是玄離劍尊就好了,可惜劍尊現在在閉關,她想接近劍尊就只能從謝宗主身上下手。
玄天宗是中州最強大的宗門,玄離劍尊則是中州最強大的修士,三界中沒有誰不羨慕劍修的實力,她想爬到最高處,留在玄天宗是最快的捷徑。
一身素白的少女面上帶著恬淡的微笑,讓講解規矩的戒律堂弟子不自覺的放輕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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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的宮殿裡,顧清珏毫不留戀的離開大殿去找他們家二師兄,蹦蹦躂躂到了山腳時忽然停下腳步,不對啊,二師兄明明住在偏殿,他直接拐過去就好,為什麼會跑下山?
小孩兒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蹲在路邊揪著草葉,想了半天沒想起來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折騰。
他才這么小,難道就已經有痴呆的徵兆了嗎?
不遠處,黑髮紅眸的俊美青年收斂氣息站在樹幹後面,看到仿佛和他們家師尊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小娃娃時直接僵在原地。
太像了,如果師尊有子嗣留下……
不,不會,當年師尊身邊只剩下他自己,那種情況下怎麼會有心情談情說愛,又怎麼會留下孩子在世上?
殷明燭自嘲的扯了扯唇角,腦海中卻在轉身的瞬間被他一直不敢回憶的畫面充斥,畫面里有粗暴的沉浸在欲望中的行兇者,還有痛苦掙扎卻無法逃脫的蒼白青年。
如果……如果這個孩子是不得已被迫留下的呢?
籠罩在樹影中的魔界至尊定定的看著蹲在地上的小娃娃,痛苦從心臟流到四肢百骸在體內肆意翻滾,卻不敢上前也捨不得離開,他就這麼躲在樹幹後面,自虐般的讓那些被塵封的記憶扎到遍體鱗傷。
所有人都覺得是昭明仙尊心思狠毒故意折騰,才會將親手帶大的徒弟修為盡廢扔到魔界,可後來他才知道,別人或許是無妄之災,他卻是活該如此罪有應得。
比起師尊經歷的痛苦,被廢掉修為趕出師門算什麼?
靈氣與魔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力量,他是魔族,血脈沒有覺醒的時候或許可以吸收靈力,一旦血脈覺醒,靈力對他來說就是折磨。
即便師尊沒有出手將他的修為廢掉,他想繼續修煉也必須這麼做。
師尊在那種情況下還封掉他的記憶,讓他免受內心的煎熬,可他呢,在師尊被陷害至萬人唾罵的時候非但置之不理,甚至還在背後推動讓事態更加難以控制。
天之驕子一朝從雲端掉到污泥里,在仇恨的鞭策下屬於魔族的血脈被徹底激發出來,自此修為一日千里,比曾經在仙界時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歷經磨難爬到魔界至尊的位子然後發難,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嘲諷師尊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然後,無妄山一戰,師尊魂飛魄散,他識海中的封印也隨之消失,再然後,便是足以將人淹沒的痛苦愧疚。
將他從泥沼中拯救出來的師尊,手把手教他法訣的師尊,怕他被欺負不斷給他塞法器的師尊,在他的推波助瀾之下,徹徹底底消失在天地間。
除了師尊外,所有人都是罪人,偏偏有罪之人活在世上,獨自承受了所有的師尊卻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鎮壓在無妄山下的魔頭罪不可赦,他們同樣沒有資格說自己是無辜的,如果沒有他們的自以為是,師尊或許可以不用死。
殷明燭握緊的拳頭迸出青筋,指尖因為太過用力嵌到肉里滲出血跡,他卻像沒有感覺一樣,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容貌精緻的小娃娃,不敢透露出絲毫屬於自己的氣息。
他曾經做過太多錯事,幾個師伯也都知道當年的事情中有他的手筆,玄天宗並不歡迎他,所以每次都是偷偷過來,誰都不會打擾,在南華峰上坐一會兒便離開,只是這次不知為何下意識就來到主峰附近,大概這就是上天的指引,亦或是……父子天性。
難怪師伯們將孩子藏起來,師尊逝去已經有十年,這孩子看上去卻只有四五歲的模樣,是繼承了他身上的魔族血脈嗎?
殷明燭再一次陷入愧疚無法自拔,不遠處,顧清珏敏銳的察覺到樹幹後面有人,歪著腦袋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人出來,心思一轉將手上沾到的泥土拍乾淨,輕手輕腳走過去,然後板著小臉忽然出現。
「你是誰?躲在這裡鬼鬼祟祟想幹什麼?」
殷明燭猛的後退一步,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應該趕緊離開,身體卻怎麼都不肯動彈,直到小孩兒疑惑的詢問他是不是不會說話,才沙啞著嗓子開口道,「我……是你父親……」
他已經是魔界至尊,有能力將師尊留下的孩子照顧好,如果一直被瞞在鼓裡便罷,現在既然知道了這孩子的存在,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流落在外。
黑髮紅眸的男人蹲下身子,看著那雙尚帶著天真稚氣的漂亮眸子,努力讓自己顯得溫柔些,「我是你父親。」
顧清珏警惕的用藏在袖子裡的傳音符朝他們家大師兄求助,想起不久前聽到的話,將信將疑的問道,「你叫顧昭明?」
雖然這傢伙看起來挺好看,可他們倆看上去沒有一點相似之處,該不會又是個騙子吧?
不對,他的眼睛是紅色的,魔族已經打到宗門了嗎?
小孩兒受驚的往後退了兩步,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雖然他是個小天才,可畢竟年紀還小,這人敢一個人……敢一個魔打到玄天宗肯定不是等閒之輩,三個他加在一起也不夠人家一根手指頭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