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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珏:……
果然,大師兄也在。
他們師兄弟四人四個姓氏,還非把他們設定成親兄弟,於是乎,除了他自己,其他三個都為了避禍改成了母姓,這個世界真的太堅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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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朝換代往往都要經歷數十年的戰亂,不過大衍朝的皇位更換卻沒有那麼亂,準確來說,如果不是葉重淵將皇族的姓氏改成了葉,這次的皇位更替只能算皇室內部的父子相殘。
誰能想到新帝的氣性會如此之大,老皇帝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最討厭的兒子繼承了他的皇位,明明還是一脈相承,皇族卻硬生生不再是顧氏。
因為老皇帝自己作死,葉重淵這麼做也沒有多少人起來反對,畢竟那些滿心為國的大臣已經被他殺光了,能在他的統治下活到現在的都是知道輕重的聰明人,怎麼可能為了老皇帝搭上身家性命。
葉重淵不喜歡現在的京城,這裡是他的傷心地,不光帶走了他的母親,還讓他的弟弟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所以,在天下還沒有穩定下來的時候,他就強硬的帶著文武百官將國都從江南水鄉遷到了北方,定名上京。
宮殿可以慢慢蓋,城牆可以慢慢修,只要不讓弟弟繼續生活在那讓他喘不過氣的壓抑深宮,別的什麼都不是問題。
殷明燭對此雙手雙腳表示支持,江南離草原實在太遠,他是蠻族首領,不可能棄所有族人於不顧,如果小皇子願意跟他離開,大衍的國都在江南還是在上京都和他沒關係,可是這才短短几天,他在好友眼皮子底下將小皇子帶回草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上京的位置離草原不算太遠,快馬兩天就能抵達,總比在江南一來一往就要數月來的方便。
顧清珏對遷都沒什麼意見,但是他的身體有意見,身為一個在冷宮被虐待了好久的小可憐,在親哥決定遷都後的第三天,他就蔫兒了吧唧的病到起不來床了。
葉重淵被嚇的不行,把全城的大夫都找來守著弟弟,生怕一個不小心,這個失而復得的弟弟就和母親一樣離他而去。
遷都勢在必行,弟弟也不能不管,就在葉重淵著急上火的時候,殷明燭主動站出來說要留在舊都陪著生病的小皇子。
顧清珏的身體出生時就不怎麼好,不過前十幾年有皇后護著,精細養著才養這麼大,後來皇后去世,什麼都不懂的少年人身邊只有一個罵罵咧咧的嬤嬤伺候,身體不壞才怪。
他生著病不能遠行,只能等身體好轉再去上京,葉重淵已經意識到這個認識了十幾年的好友對顧清珏有非分之想,可現在這情況,他就是再不願意也只能同意。
房中濃重的藥味揮之不去,殷明燭和葉重淵站在窗外,裡面的少年剛喝完藥睡下,卻又睡不安穩,稍有動靜就會驚醒,現在好不容易合上眼睛,他們連房間都不敢待,只能站在外面守著。
葉重淵看著這些天一直守在顧清珏身邊一刻也不肯離開的好友,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喜歡清珏?為什麼?」
殷明燭唇角微揚,深邃的眸子帶著笑意,愈發顯得溫柔繾綣,「你相信命中注定嗎?」
刀鋒一般鋒利的青年聲音輕柔,在等了二十多年才終於等到的天命之人面前,所有的鋒芒都收斂了起來。
他以前經常會做夢,夢中只有一個清冷如塵的白衣青年,神情淡淡眉目如畫,那是他心心念念想了二十多年的人。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重複的做一個夢,小時候不懂事去問過族中大巫,大巫說他們是上輩子糾纏太深,所以這輩子依舊念念不忘。
如果能找到夢中之人,他們便能重續上一世的緣分,如果找不到,那就只能證明他們的緣分只留在上一世。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能有一世的緣分已經不易,更何況生生世世。
可是,他偏不信,他一定要找到屬於他的夢中人。
有那人珠玉在前,這世上沒有什麼人能再入他的眼,如果等不到,他情願守著虛無縹緲的夢境度過一生。
清珏如今年歲尚小,和他記憶中的那人區別甚大,可他不會將自己的夢中人認錯,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或許只有有情人之間才能明白。
葉重淵知道他一直在等什麼人,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人等的那人竟然會是自己的弟弟。
剛登基的新帝憋屈的不行,看著病床上蒼白虛弱的弟弟,轉身拎著想要拱白菜的豬就出去打架,他不能陪著弟弟養病,至少能把這狗東西揍到不敢輕舉妄動。
殷明燭對大舅哥的怒火很是理解,如果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親人被好兄弟惦記上,他也忍不住想要動手把人揍到爬不起來,不過揍便揍了,卻不會攔著接下來的事情。
他們十幾年的交情,弟弟總會成家,不管對方是男是女,總之不能一輩子跟在哥哥身邊,好兄弟之間好歹知根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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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珏眼睜睜看著三個師兄離開,只留下他們家小棉襖一個人,簡直不敢相信小世界的師兄竟然這麼好說話,這要是放在他們原本的世界,小棉襖得被打的連棉花都給揚了。
然而,他再怎麼不敢相信,三個師兄還是走的一個不剩。
他們現在沒有住在皇宮,而是在城外的別院裡,這裡的布置和皇宮截然不同,哥哥們生怕他想起之前在宮裡的日子,任何和皇宮有關的東西都不會在他面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