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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士程舉起了酒杯,對眼前的三個女子說道:“今夜,我們在這裡吃頓團圓飯,不管明天你們是什麼身份,今夜,你們三個都是我趙士程的妻妾,在我眼裡,你們都一樣美好和珍貴,我們共飲一杯吧!”
悠悠、圓儀和若雨也一齊舉起了酒杯,不管三人之間有什麼恩怨,但因為趙士程言辭懇切而又愁悶,她們也就各揣心事,共飲一杯。這一夜,悠悠、圓儀和若雨三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一杯又一杯地飲著趙士程敬過來的酒。因為心情沉重,酒特別容易醉人,趙士程一直含著醉意朦朧的笑。而悠悠看著他強顏歡笑的神色早就有淚水不停地往眼眶上涌,她只是使勁強忍著,若雨更是時不時就甩甩頭,逼回自己的眼淚。圓儀始終不動聲色,若雨的悲傷,她分擔不了,也不願分擔。今夜,雖說是團圓宴,她卻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
酒過三巡,趙士程道:“圓儀,你不是彈得一手好琴麼?今夜,應個景,若何?”
圓儀哪裡會推脫呢?命了玢兒去取琴,琴取來了,便在湖邊擺下琴桌,調試了一下音,便縴手弄音,奏了一曲《高山流水》。趙士程和悠悠、若雨站在水榭里,高處俯瞰,只見清凜的月光下,圓儀裙袂飄飄,夜風撩起她的秀髮拂在面頰上,再加上荷塘月色、箏聲裊裊的背景,不禁美輪美奐。
見趙士程聽得入迷,悠悠微笑著道:“今晚月色甚好,池塘里荷花又開得旺盛,不如讓雨墨劃只小舟過來,夫君和若雨去池塘裡邊賞藕花,邊聽箏曲,豈不妙哉?”
趙士程也來了興致:“易安居士生前就有‘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的佳句,我們也一起下到池塘里,看看有沒有鷗鷺逮著幾隻。”
悠悠拉了若雨的手放到趙士程手裡,溫婉道:“我就不下池塘里去了,我得去看看修儒,若雨陪夫君捉鷗鷺去吧!”說著,悠悠給了若雨一個鼓勵的笑容,“我與公子來日方長,只是若雨,只有今夜,好好珍惜吧!”不待趙士程和若雨挽留,悠悠就起身離開了。
池塘里,雨墨已經劃了一隻小船過來,停在岸邊,招呼趙士程道:“公子,小夫人吩咐的船,奴才給您備下了。”說著雨墨從船上跳下來,留了木漿在船上。
圓儀停了箏聲,起身狐疑地看著水榭里的趙士程和若雨。趙士程已經拉了若雨的手走下水榭,走到湖邊,對圓儀道:“辛苦你再為我和若雨彈箏一曲。”
圓儀抿唇點頭,目送著趙士程扶著若雨上船,二人相對而坐,一人一隻木漿,輕輕劃開寧靜如玉的湖面。圓儀的箏聲重新響起的時候,小船緩緩地向和花叢中盪去。趙士程帶著些醉意,看著若雨,微笑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若雨面頰一紅,“打小就喜歡,大夫人在世時,看著你對她各種溫柔體貼,我便想若我是大夫人該有多好?可是我只是一個小丫鬟。”
趙士程臉上是沉靜如玉的笑容,輕淡飄渺,“今生是我們兩個無緣,我辜負了你對我的心意。”
“是若雨福薄。”若雨的鼻子酸酸的,眼眶一脹,就有淚水要落下來。
趙士程伸出手指壓在她的唇上,搖著頭道:“從今往後都不要再說這樣喪氣的話,你不再是一個小丫鬟,而是趙府的千金二小姐,是陸府的少夫人,其實這比做我的一房小妾要遠金貴得多。”
若雨垂頭不語,心裡卻是五味雜陳,一直翻騰著的是一個念頭,洞房花燭夜,她定要和那個害她失去摯愛的陸堂同歸於盡,是他害得今生今世她做不成公子的女人,可是趙士程接下來的諄諄囑咐一下就擊垮了她復仇的念頭。
第八十三章 新生若雨
月兒中天,夜風習習。趙士程一手劃著名木漿,一手輕撫身邊橫陳而來的荷葉荷花,對若雨道:“你出嫁在即,有幾句話我不得不囑咐你。”
趙士程的聲音在萬籟俱寂的荷塘上尤其觸人心弦,若雨怔怔地看著他,道:“你說我聽。”
“若雨,你所嫁的陸堂不管對你有過什麼樣的傷害,都請看在悠悠的面子上,原諒了他,畢竟你與悠悠主僕一場,姐妹一場……”
若雨疑惑地輕蹙眉頭:“若雨不明白。”
趙士程繼續道:“人生的緣分錯綜複雜,你所認為的仇人陸堂乃是悠悠的親生哥哥。”
“怎麼會?”趙士程說出這個真相,若雨立即驚呼起來。
“千真萬確,陸堂的父親在年輕時與梨香院的花魁李盼盼有過一段情,於是便有了你悠悠姐姐,可惜陸堂的父親負心,拋棄了盼盼母女,悠悠的娘親受不得這打擊自盡了,幸而悠悠被易安居士李清照帶走撫養成人,才避免了和她母親一樣淪落風塵、雪壓霜欺的命運。”趙士程淡淡地敘述著,十年酸苦,原來可以如此輕描淡寫一言以蔽之。
“那姐姐知道陸堂的父親就是她的父親嗎?”若雨追問。
趙士程點頭:“知道,雖然陸堂傷害了你,但他畢竟和悠悠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所以我希望你嫁給他之後能夠好好地與他過日子,生兒育女,白頭偕老,你說過你若嫁給他,他對你的傷害便不是傷害了。所以,為了悠悠,你嫁進陸府後就好好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