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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構附在耳邊低聲說出的這番話,令趙士程驚得目瞪口呆。趙構用目光重重地暗示了他一下,他便拱手點頭道:“臣弟定不負皇上所託。”
趙構退後一步,對圓儀道:“圓妃,敬酒!”
圓儀舉著酒杯,盈盈上前,看著趙士程的目光充滿矛盾,“這一杯是本宮敬將軍的,明日將軍出征,皇上還會親自為將軍餞行,今夜,請將軍先飲本宮這杯餞行酒。”
趙士程直視著圓儀,雖然國難當前,男兒必須身先士卒,但是圓儀薦才的動機令他不爽。他明白什麼“舉賢不避親”全是狗屁,圓儀不過看不得他與悠悠朝夕相處夫唱婦隨,所以才藉機離間他們夫妻而已。國家道義於眼前這個花容月貌卻是被嫉妒蒙蔽了善良本性的女子無關。他接過圓儀敬過來的酒,一仰脖飲了下去,將酒杯交回圓儀手中,淡淡一笑道:“多謝娘娘舉薦之恩,凱旋而歸不是娘娘想看見的結果吧?你所希望的,不過是要我馬革裹屍罷了。”趙士程說著,越過圓儀,走到玢兒跟前,接過那托盤的上將軍盔甲,向趙構俯首行了禮,便逕自退出了勤政殿。
望著趙士程果決的背影,圓儀的身子搖晃了一下,淚水便從眼底漲潮般漫了上來。趙士程對她的心思一清二楚,她不過是要他與悠悠分離,才會向皇上舉薦讓趙士程帶兵上長安救援林一飛,可是她疏忽了戰場之上刀光劍影血流成河,他不過一介書生,此去北伐,凶多吉少。難道自己為了不讓他和悠悠在一起,而寧願他馬革裹屍嗎?一陣寒意自圓儀腳底升騰起來。潮濕的目光中,趙士程的背影漸行漸遠,模糊一片。
第九十六章 北伐臨行
不!圓儀重重咬住了唇,她不要這樣的結果!她只是不想他和悠悠恩愛快活,她並不想要他死啊!可是,此去北伐,金邦蠻夷,他不過一介書生,又豈能力挽狂瀾?分明是去送死啊!一陣陣後怕從圓儀心底升騰起來,她花容失色,轉身跪到趙構跟前,顫聲乞求道:“皇上,皇上,可不可以收回成命?”
趙構不解地看著圓儀:“圓妃這是怎麼了?你要朕收回什麼成命?”
“別讓表哥出征!他只是一介書生,是嬪妾考慮欠妥了,怎能為了替表哥邀功而置國家利益於不顧?表哥這仗打不贏的,他不會打戰啊!”圓儀抖抖索索地說著。
趙構微笑著扶起圓儀道:“士程是你的表哥,朕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君無戲言,聖旨都下了。圓妃你也不用太過擔憂,士程是你的表哥也是朕的本家弟弟,朕怎麼會讓他去送死呢?他雖然是一介書生,不還有唐誠幾位武將隨行嗎?雖然士程為平北將軍是你力薦的,但也正合朕的心意,武將們掌管軍權,朕不放心,朕吃過他們的虧,所以朕才會封士程為‘平北將軍’掌管帥印。你且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士程不會有事的。這樣,朕把國庫里那套錦棉鎖子甲也賜給他,那套鎖子甲輕柔,卻有刀槍不入的功能,圓妃,你可滿意?”趙構拍拍圓儀的肩。圓儀還能再說些什麼?
趙士程從大內出去便逕自去了唐誠府上,翁婿二人準備著次日出征事宜,他哪裡想到悠悠和雨墨正騎著高頭大馬連夜疾馳向杭州城。白日裡,老夫人昏厥,醒來時便抓著悠悠哭泣,因為士程走得急,什麼行裝都沒有收拾,而眼瞅著入秋了,天氣轉涼,他北上征戰厚實衣服沒帶怎麼成呢?於是老夫人讓悠悠和雨墨快馬加鞭給趙士程送寒衣去。二人馬不停蹄,從山陰趕往杭州。入了杭州城,天已大亮。晨光瑩潔,紅日初升。二人將馬騎到城外大道上,這是趙士程的兵馬北上的必經之途。
“就在這裡等著吧!”悠悠吩咐了雨墨一句便下了馬,將一件大氅抱在懷裡,遙遙望著城門口,她依稀看見城內旌旗飄飄逶迤而來。
雨墨將兩匹馬拉到路邊吃草,跑過來跟悠悠說:“夫人,好像是軍隊出城了。”
趙士程的軍隊正昂昂地從城內出來,趙士程一襲白衣胄甲,說不盡地出塵英武、氣宇卓然。他身後是旌旗高展,軍士威武,身旁是同樣盔甲披身的唐誠,老驥伏櫪,不遜青年。朝陽光芒四射,天空湛藍,夏末秋初的天空賞心悅目。趙士程將目光投向天際,心裡驀地湧起豪邁的感覺。他一介書生竟也能披掛上陣,報效國家了。此去禍福難料,但他做好了壯士斷腕的準備。
唐誠在一旁道:“將軍,且寬心,還有老臣和其他幾位武將聽你發號施令,到了長安,你只管在大帳里坐著,殺敵之事交給我們就是了。”
唐誠如此說,趙士程身後的其他幾名武將立刻一拱手,聲如洪鐘,道:“誓死追隨將軍!”
趙士程振作一笑,卻無論如何笑不出聲來。
這時,一名兵士從部隊後快跑上來,嘴裡喊著:“趙將軍請留步,皇上和圓妃娘娘來了。”
趙士程立即勒了馬韁,高舉右手。部隊停了前進的步伐,趙士程和幾名武將立即下馬將馬匹交給各自的馬頭兵,便快速向皇帝的華蓋走去。趙構和圓儀的車輦停在部隊後頭不遠處,宮女太監們斂容整肅立於一旁。趙構和圓儀下了車輦,便也迎著趙士程等人走了過來。圓儀身邊跟著玢兒,玢兒手捧托盤,托盤上放著那套金光閃閃的錦棉鎖子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