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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圓儀不依地喊起來,趙構橫了她一眼,她只好噤聲。
趙士程心裡暗忖如果他說出陸仲高乃是悠悠生父,而自己是替老丈人來求情的,只怕圓儀要妒火中燒,肯定要從中作梗,陸仲高可能更不容易從牢里出來了,於是他只好說道:“皇上知道臣弟已故妻室唐婉乃是陸游的表妹,而陸仲高又是陸游的堂兄,若仲高獲罪,陸門蒙羞,臣弟已故妻室唐婉在九泉之下也會不安心的。他們表兄妹之間一向情誼深篤,就像……就像臣弟與圓妃娘娘之間兄妹情深。所以臣弟此番向皇上求情,一是為仲高能免牢獄之災,更是為婉妹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也好表臣弟與她夫妻一場,情深意重。”
趙構釋然,“其情可憫,其心可憐,其理也算正吧,朕依你就是,罷免陸仲高官職,擢他告老還鄉,全陸家的面子,丞相那頭也有交代。”
圓儀不忿,趙士程卻早已千恩萬謝地磕下頭去:“謝皇上隆恩!”
皇帝再要說些什麼,忽見一個小太監神色慌亂從殿外進來,跪地報導:“皇上,長安軍情告急,各位大臣都在勤政殿等候了。”
第九十三章 內廷宴會
趙構一驚,立時起身,但還是回過身來囑咐道:“王劍,奉朕口諭,讓刑部即刻放了陸仲高,圓妃,你陪士程把飯吃完。”說著頭也不回匆匆離去。
“恭送皇上!”眾人忙跪了一地。
“有勞公公去宣旨了。”趙士程起身對王劍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王劍因著是皇帝下的旨意,剜了趙士程一眼,不甘願但也無奈其何,只好宣旨去了。而圓儀,從地上起身,冷冷地看著趙士程,冷笑著道:“你如此大費周章救陸仲高,真的是因為婉姐姐嗎?是因為悠悠吧?因為陸仲高是悠悠的生父,是你的老丈人,所以你才這樣費心費力!”
圓儀目光里噴著怒火,趙士程一凜,心下思忖:圓儀怎麼就知道悠悠與陸仲高的父女關係?面上,他還是文質彬彬,施禮道:“娘娘明察秋毫,臣下心思瞞不過娘娘法眼。不過,娘娘與悠悠過去姐妹情深,想必和臣下也是同一副心腸的,若果今日不是臣下向皇上求情,想必娘娘看在悠悠面上也會出手相救陸大人的。”
圓儀咬了牙,憤然從齒間擠出幾個字道:“本宮不會!”
趙士程一怔,緘默著不好接口。圓儀一臉抑鬱之色道:“本宮沒有那麼大的肚量,奪夫之很,喪子之仇,焉能不報?公子你一定想不到陸仲高為什麼會下獄,是我向皇上獻計,讓皇上布的局,陸仲高不過是一個草包罷了。”圓儀得意地冷笑著。
趙士程神色立即冷峻起來,他瞪視著圓儀那張美艷的容顏,半晌道:“這話,臣當做娘娘並不曾說過。至於娘娘所謂奪夫之恨,喪子之仇,始作俑者和罪魁禍首都不是悠悠,娘娘為什麼從來都不願意自省,時至今日之局面,都是娘娘自己一手促成的,被悠悠奪走的夫君是娘娘曾經嫌棄的,娘娘小產的孩子也是娘娘自己的果報。常言道自作孽不可活,娘娘好自為之吧!”趙士程說著,就行了個禮,欲退下。他剛一轉身,圓儀就喝住了他,“等等!”
趙士程回過頭來,看圓儀的目光也失了往日裡的溫馴和歉疚,多了一絲冷漠與嫌惡。“娘娘還有何吩咐?”
“皇上讓本宮陪著表哥把這晚宴用完,本宮怎麼能不遵旨呢?”圓儀的臉上布滿陰險的笑容,像明麗的天空徒然繞著幾條陰霾,“表哥你也不好抗旨的吧?”
趙士程只好耐著性子,重新坐回到宴席上。圓儀命了太監宮女們進來斟酒夾菜。她只顧自己喝酒,並不看趙士程,一杯杯酒往嘴裡灌去,又凶又猛,看得趙士程愁眉緊鎖。他驀然起身,上前搶下她的酒杯,喝道:“娘娘別再喝了。”
圓儀的酒上了頭,她去搶趙士程手裡的杯子,趙士程不給,她便伸手一掃,桌上的杯盤便嘩啦啦散落一地,殘碎一片。趙士程只怕這樣下去要鬧出事來,忙命玢兒道:“玢兒,把你家娘娘扶回宮去,她喝醉了。”
玢兒依言上前要扶圓儀,卻一把被圓儀推開了,圓儀仰起血紅的眼睛,落淚相望。那決絕怨憤的目光令趙士程狠狠打了個寒噤。只聽她道:“悠悠以為婉姐姐死了,若雨出嫁了,我進宮了,她就可以獨占你,與你長相廝守,白頭偕老嗎?沒有那麼便當的事情,我得不到的也絕不會便宜她!”圓儀目光發狠,咬牙切齒說道。
趙士程心口仿佛有一團火燒灼著,卻無法爆發出來,只能憋悶著。他跪下中規中矩施了一禮,道:“娘娘保重自己,臣出宮去了。”他起身囑咐了玢兒一句“照顧好娘娘”便頭也不回出了嘉明殿。
圓儀看著他走遠的長身玉立的背影,立時淚如泉湧,她喃喃道:“若是今時今日,落難的是我的父親,你也會這樣費盡心力嗎?”想到自己的父親,圓儀的淚就落得更凶了,原來自己與父親漂泊無定,浪蕩無歸,最後父親貧病而死全是拜皇上所賜,是他為了搶奪女人,抄沒了溫家家產,讓她變成一個沒爹沒娘沒有家的孩子,而現在她還要日日以色侍奉自己的仇人。為什麼,為什麼這輩子她溫圓儀將自己的人生過得了一塌糊塗?圓儀不明白,她怎麼想也想不通,直想得頭痛欲裂。